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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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凉的边境,一个平原空地上,坐落着大大小小很多的帐篷。帐篷外都有士兵把守着,人来人往,脸上都是一副很焦急的模样。

    西林与北陵国的战争,最后由西林发动了。现在,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两兵僵持不下,后果就是从前线不断换下浑身是血的伤员。两国军队,皆损失惨重。

    “云军医,前线又下来好多伤员,怎么办?”众多帐篷中,有个异常显眼,棚外立着一个杆子,上面挂着一个红十字旗,正是北陵国军医所有的帐篷。

    “治。”那个被叫做云军医的银面男子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然后走向一旁专门治疗的偏室。

    银面男子只用一个发簪固定好一束头发,其他的都披在在肩头。身材不是很高,较一般男子矮且瘦弱。但是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为他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问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皮肤黝黑,因为家里曾经行医,所以在入伍之后就被分配到这做了一个军医助手。

    似乎是已经习惯那个男人的冷漠对待,少年只是有些困窘的摸摸鼻子,然后又很快紧紧的跟在男人后,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跟刚才他们所处的地方不同,偏室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就连帐篷上,都隐隐可见干涸的斑点。

    “云军医,你来了。”男人刚走进去,里面几个穿着同样衣衫的身影就从那些伤员旁边站起身,朝男人打个招呼后就退到一旁。

    简单的木板搭建成的病床上,并排躺着一群血肉模糊的人,脸色苍白,缺胳膊少腿。

    “怎么样了?”上前在那些人鼻前试探了一下呼吸,然后摸摸额头探探温度,男人抬头问看护。

    “基本上都固定下来了,身上的温度也降下去了。”众人中一个瘦高男子走出,轻声说道。

    听到回话,男人沉思了好一会,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然后掀起袍子,弯下身,将手搭上去替伤员把脉。

    “好了,你去叫人把这批送回给子的营帐。还有就是把最外面的伤员运进来。”这么说着,男人开始走到帐篷的角落为另外一批人看病。

    “拿刀来,还有火加一瓶烈酒。”看着躺在木板上那人的伤势,男人冷冷的说道。

    “是!”安详,也就是那个少年,听到吩咐后赶紧走回原来的房间。

    将士兵身上破烂的衣衫扯开,露出那被砍掉一截的断臂。看着上面已经开始化脓的伤口,虽然看不清男人现在的表情,但从他久久蹲在那,没有一丝反应的样子来看,肯定心情不是很好。

    低气压已经开始慢慢向外延伸,那些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了解,他肯定是生气了。心有灵犀的偷偷倒退几步,准备一有什么地方不对,就赶紧撤退。

    “云军医,东西拿来了。”正当气氛因为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而呈现僵硬状态的时候,刚才跑进去拿东西的少年安详跑了过来。

    重重叹口气,男人起身走到一旁,将那盏闪烁的灯拿到身边的架子上。

    “干净的布。”简单的两个字,再加上一个向后伸手的动作,旁边的人已经了解他要干什么。

    一时间,开始各自准备起来。

    一个人从一旁的木盒里掏出一片草叶,从另一边走到伤员身边,掰开他紧闭的嘴,将叶子塞了进去。

    另一个人拿出身子将伤员紧紧地绑在木板上固定好。等确定绑牢固以后,然后赶紧走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剩下的一人,就是将那战场上少有的屏风遮起来,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而安详,刚在还站在众人最外面的少年,抱着一大堆东西站在了男人身边。

    接过那块干布,在一旁的热水中蘸了蘸,在观察了一下那个昏迷中伤员的脸色之后,开始轻轻而仔细的在那断臂上擦拭着。

    等把上面的血迹擦干净以后,又接过安详递过的一个小镊子挑出那伤口中的残渣碎石。

    因为打仗的时候情况很危急,一般只要是受伤了都是在队友撤退的时候才会得到援助,在那之前,与地面沙石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

    伤口的刺痛让昏迷中的忍不住发出痛楚的呻吟,苍白的脸上也开始冒出浓密的汗水。

    银面男子仍旧很冷静,不慌不忙的在那些伤口中寻找着,等确定把东西都跳出来之后,将镊子往后一伸。

    “绳子。”

    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绳子,银面男子将它绑在手臂离伤口不远的地方。用力的捆紧,一直到甚至能感觉绑到骨头了为止。

    “刀。”

    将那把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烧了烧,再在上面撒了点酒水,然后拿着刀转向旁边的人:“按住他,闭眼。”

    五个字之后,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赶紧上前将那个被绑牢的伤员紧紧按住,而且在确定按好之后赶紧闭上眼睛。

    安详站在男人身后,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很熟悉,正在努力做着心理准备,但那有些颤抖的双手还是述说了他此时心里的恐惧。

    半掩面的银色面具在黄色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面具下薄薄的唇紧紧抿着,眸子眯成一条小小的缝。一道锋利的光过,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挣扎吼叫不断。

    将那些烂掉化脓的肉直接以一刀割掉,然后一直到看到从伤口中流出鲜红的液体后,才拿起一旁的绷带迅速将伤口包扎起来。

    等一切都弄好,那个因疼痛而不断挣扎的伤患也在三人的制止下停止了动作。

    “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虽然有点痛,但是重要的是,你的命还在。只要命还在,你就还有希望,你就可以在战胜之后回到自己的家乡。”见那个伤员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银面男子冷起来的脸终于柔和了一下:“然后你就可以到你心爱的姑娘家提亲,把她娶回家了。”

    那个重伤断臂的士兵看着身前带着银面的男人,再歪头看了看身上已经被包扎牢固的伤口,眼睛里开始闪烁晶莹。

    “好了,好好养伤,养好伤,打好仗,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男人的声音依旧的低哑,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此时因为他说的话变成了天籁一般迷人。

    “好,谢谢云军医。”知道眼前这个身材不高,带着银面具的男人是队中有名的云军医,清醒过来的伤员赶紧道谢。

    “不用谢我,好好照顾自己。”这么说着,冷漠的男人在身边人拉开屏风之后走了出去。

    “哇,云军医好厉害。”安详崇拜的看着前面的身影,对周围的人说道。

    “废话,云军医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宝贝。现在我们还没跟大部队接上,要不是刚好在路上遇到了准备参军的云军医,那我们的损失肯定惨重。”

    “对啊,要是以后我们跟雷将军汇合了,一定要将云军医介绍给他。”另一个人点点头,很赞同的补充道。

    “好了,我们快出去吧,等会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从营帐里走出,被那倾袭过来凉爽的风一吹,银面男子顿时觉得身上的东西轻松不少。外面的空气并不比里面好很多,里面是到处冲刺着血腥味,而外面,扑面而来的,就是随风扬起的风沙。

    但是,看看双手,想起之前粘在上面的鲜红,男人紧紧抿唇,最后才暗暗叹气:“虽然是因为救人而染上了血腥,但那种感觉,还是很难受啊。”

    “云军医,你好啊。”正准备回营帐,迎面走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面容粗犷,带着凛凛正气,赫然是他们这支队伍的陈将军。

    “见过将军。”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银面男人好奇的看向他:“将军现在不是应该忙于战事吗?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主帅的营帐与银面男子的并不在一起,相反,他们相隔很远。所以,像今天这种主帅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边的情况,让他很是吃惊。

    “我来看看那些受伤的士兵。”陈将军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意:“云军医,幸亏有你,不然我们还没等到与雷将军汇合,就会死伤无数了。”

    “那只是我该做的而已,为国效力是我们北陵子民每个人的责任。”银面男人浅浅一笑,因为谈的话题不是很严肃,面具上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北陵有云军医这样的能人异士实在是北陵之大幸。”陈将军欣慰的摸摸下巴的胡须,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云军医,放心,等我们跟雷将军聚合之后,我定要将你介绍给雷将军。”

    “多谢陈将军。”银面男人没有任何推迟,对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人鞠个躬之后,才再次抬头。

    “虽然有些越礼,但不知在下可不可以问一下现在两军交战的情况怎么样?”

    陈将军一愣,但是对上那双清澈如污垢的眼睛后,缓缓开口:“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雷将军的大军就在我们前方0公里的地方囤积。而在今天之前,雷将军和西林的军队进行了一场恶斗,两军均是损失惨重。”

    “0公里?”听到这个数字时,银面男人明显一惊,出口的声音更加低哑。看向面前的人,男子有些疑惑:“那不就是说很快就可以跟他们汇合?”

    “哎,云军医有所不知啊,虽然我们现在跟雷将军的实际距离只有0公里,但是要到那里,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一直郁结在心里的事被提起,陈将军重重的叹口气。

    “怎么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显然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平日很少说话的男人再次开口问道。

    “西林有一队骑兵刚好就拦在中间,而那地方是平原地带。要是贸然冲过去的话,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实在无法无知抗衡,不是明智之举呀。但是如若我们再在这里拖延时间,不过去的话,西林的军队早晚会过来围剿我们,到时候就……”最后,以一个重重的叹息结束了说话。

    “那一带都是平原,没有什么山丘丛林之类的吗?”听到骑兵,银面男子脸上寒光一闪,然后看向那个有些沮丧的男人。

    “这个啊……好像是那边百里之外有个杂草丛生的森林,而我们,要是过去的话,也必须从那边经过。”

    “哦,这样啊。”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策,但男子并没有说出口。

    “好了,不说这些严肃的事了,我是过来看看那些受伤的士兵,顺便吐吐气的。”在这位他很信任的军医面前,陈将军没有一丝隐瞒。

    “恩,好了,将军请进。”走过去掀起帐帘,银面紧随着陈将军走进自己的帐篷。

    “参见将军。”

    “快起来,快起来,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的。不用太多多礼。”

    看着那个很是正气和忠心的将军慰问伤员的样子,银面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云军医,实在太感谢你了。”等看完所有的伤员之后,陈将军对他们队中的军医也越发佩服了。

    “这只是我的责任而已。”谦虚的低下头,银面没有因为眼前人的夸赞而有一丝得意之色。

    “好了,看大家的伤势都无大碍,休息下就可以痊愈,我心上的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了。”走出帐篷,看着跟在身后的人,陈将军欣慰的说道。

    “将军,您日理万机,才是最辛苦的人。”银面朝身前之人微微鞠躬,然后掏出一张纸交给他。

    “将军,这是我根据刚才你说的那些情况想出来的一个作战方法,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帮助。”

    陈将军一怔,接住他递过来的东西,然后摊开:“用丛林战?”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陈将军大惊,然后疑惑而略带怀疑的看向眼前带着面具的男人。

    “什么丛林战?”沉默了一会,想了很多东西之后,陈将军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看不到真面目的男人,低声问道。

    “将军不是说拦在我们前面的是一队骑兵吗?要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想要与它正面交锋,想来是下下之策。因为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不考虑到时的具体情况,很明显的,我们不是它的对手。而且,这一片基本上都是平原之地,骑兵最善在易通行无阻的地方作战,进退均可。所以,如果我们想取胜的话,只有兵行险招。将他们引到丛林以后再交锋。”顿了一下,对上陈将军诧异的目光,银面轻轻一笑。

    “凡骑兵与步兵战者,若遇山林、险阻、沼泽之地,疾行急去,是必败之地,勿的与战。欲战者,须得平易之地,进退无碍,战则必胜。”朗声说着自己看到的兵书上的摘要,银面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现在的情况与书上说的刚好相反。敌骑我步,所以作战方法也要倒过来。”

    陈将军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应该还是很年轻的男人说着自己的谋略,心下大惊,探究的视线一直聚集在他脸上:“本将还不知道原来云军医对兵法也是如此精通。”

    显然是在说出自己的计划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怀疑的准备,银面只是微微欠身,然后毫无保留的说道:“在下确实是从年幼就开始熟读上古兵书,但是因为家里世代为医,所以也同时学习医术。而这次我来参军,就是想把自己所学用于保护北陵的百姓,希望为国有所贡献。”

    “这样啊?”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畏怯,反而是很有自信,满脸坦然的样子。想到之前他们在遇到那么多伏兵以后眼前之人彻底行医的事,陈将军心里的怀疑之心也慢慢减轻,最后才轻轻叹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云军医的才识,本将甘拜下风。”

    只是听自己说了一下大概的地形和现在缩面临的形势,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的那么透彻,而且还引经据典,对于这份才识,陈将军确实自愧不如。

    “陈将军过誉了,对于兵法在下只是懂得皮毛而已。况且在下没有任何打仗经验,所以最多也就纸上谈兵而已。”有礼的谦让着,银面脸色很平静。

    “好,我们北陵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到时候我定将像雷将军大力推荐你。”赞赏的在银面肩上大力拍了两下,陈将军一改之前的严肃,呵呵大笑起来。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然后大笑着转身离去。

    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银面薄薄的嘴角旁勾起一个可以称得上妖媚的浅笑:“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战场的风景,在夜色快要降临时,显得更加的壮阔和辉煌。落日斜阳横扫大地,近山远景朦胧中……

    “你们说,这个样子的云军医是不是显得特别的不一样?”安详跟另外三人躲在半掀的帐帘后,看了外面的身影一眼,然后兴奋的问道。

    “没什么不一样啊。”

    “不是一样的吗?”

    “好像比平时看着矮一点。”最后一个人在吞吞吐吐之后爆出惊人之语。

    “笨蛋,我是说这个样子的云军医显得特别的有男人味,哇,我发现我更崇拜他了。我一定要成为一位像云军医一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谈起那个让自己崇拜不已的人,安详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居然掀起帐帘直接冲了出去。

    听到后面的议论,特别是听到那句有男人味,银面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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