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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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完全觉察到这份感情之前，常安的生活平静如一潭死水，她几乎不需要任何耐心，就能度过生活中那些平庸乏味的日子，在炉灰中扒出一粒粒豌豆，无知觉地数着，一粒一粒，因为除了这样活下去，生活本身也毫无目的。她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期待，既因为无法期待，也因为无需期待，莫非的陪伴和群体中融洽的氛围已经够她品味，她以为这样也就可以过去了。
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当那个男人对她说他爱上了她，她慌里慌张窜逃以逃避——心里那块慢慢结成的冰转瞬间崩裂了，喀嚓喀嚓的声音，渐渐溶解，因为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将她包裹住了。常安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如此慌张，控制不了地胡思乱想起来——在心里推演着一个又一个拒绝他的理由，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事情运转出了什么差错，爱情，那是什么东西呢？
这些抗拒在最初表现为有意的回避、过分的冷淡，楚辞察觉了，他没有再作纠缠，而是以同样的态度相待，他既不打算继续进攻，也不愿意后退，他们僵持着。
这份僵持的耐心在野营的篝火里被燃烧殆尽。
莫非和雷泽吃了野味，睡下。营火上驾着熟透的野鸡肉，外皮已经烤焦发黑，常安不擅长烹饪，楚辞倒是对此得心应手。那时候他俩面对面坐着，常安觉着不对劲，他们俩独处，面对面烤着火，距离他表白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星期，她回避并且拒绝一起，但鬼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又面对面坐着。这一切怎么发生的，常安略一思考，就大概知道了，这是这个男人的诡计，他提出一切计划来促使这个场景的实现，一定是这样的。
这时候楚辞坐在野草地上，穿着旧军装，迷彩裤，裤脚塞在马丁靴里，篝火的影子在他脸上跳动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安。
楚辞问常安冷不冷，常安摇头，这是六月份，正输夏季，何况又靠着篝火，怎么会冷。楚辞失望地叹息：“如果你说冷了，我会把我的外套披到你身上。”
“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常安冷漠地回答。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的嗓音飘散了。常安抬头，对上一双迷惘而无辜的眼睛，含着痛苦和哀愁的灰眼睛，从未从她身上离开片刻。常安吃惊了。
他还是把外套脱下来了，扔在地上，里面只穿一件白的汗衫，颀长的身段在光影之下显得挺拔而柔和，常安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臂膀比想象中宽厚，而且具有某种精瘦的美感。
“你知道么，你在折磨我，常安，这一切把戏，都是折磨。”
常安扭过了头，同时感到胃部烧灼起来，一直烧到喉咙上，口干舌燥。她不打算和他对话，但双脚却像是黏在地上似的，拔不开了。
她听到他补充道：“但是我心甘情愿……这折磨如此甜蜜，因为你从未打算离开。”
……
“姐姐，你哭了？”莫非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常安拍了拍脸，从回忆中醒过来，她抹掉自己的泪水，看到莫非正瞪大眼注视她。她自嘲：“是下了点雨。”她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莫非说：“我又听到你念老师的名字了。”
“……”
“其实我看到了，那次在外面过夜时，好几次了，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我还看到他去摸你的脸……我很生气，我不喜欢这样。”
常安笑了笑：“谁让你偷看的？”
日子格外漫长，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成为煎熬。常安在夜里行走，漫无目的地在丛林中转圈，操纵她所能遇见的每一个丧尸。她甚至有点疯狂的，对眼前臣服于她的行尸走肉们说：“楚辞在哪？”
尸鬼们支支吾吾不能言，他们不理解主人所传达的讯息。
常安吃掉的第一个活人是洪兴基地中遇到的年轻人，莫非管他叫易辉，一个身材中等，生了几缕白发，遇人便和善微笑的青年人。莫非到他那里置办一些机械军火，一来二去之后两个人熟络起来，孩子到他家做客，彻夜不归，希望借叛逆的行为唤起常安的注意力。第三天，常安才发觉身边少了什么，她拨打莫非的电话，后者正委屈地生气，拒接。后来还是易辉处于安全的考虑，拨通了常安的号码。
那头的女性嗓音干净优美，让易辉心里觉着很舒服。他告知了常安地址，于是她便亲自到他家来找孩子。两个人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架来，其实也不算吵架，只能算是冷战，一方闹着脾气，而另一方确认了他的安全后便任由他闹着。
“如果你喜欢在这里，那么你可以继续待下去，千万别挂我电话，晶核不够了要跟我讲。”常安表现得很沉着。
易辉大概明白了两个人的情况，也没有多插手，他和常安说了些亲切的安慰话，第二天亲自将莫非送到了她家里。既然来了客人，便要好好招待，常安看着堆满无秩序杂物的屋子，有些焦虑，她这些日子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中，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置之脑后，也不能怪这孩子离家出走。她给了易辉一些晶核，对方笑了笑，并没有拒绝，他很自来熟地在常安家做客，并表示：“别看我五大三粗，做饭可是一把好手，你这里有食材吧，交给我，保准端上一桌让你满意的佳肴。”
常安也无力的笑了笑，懒得拒绝，看到莫非和易辉很熟稔的样子，她也就任由他们去。
后来两个人熟悉起来。莫非跟着易辉去野外捕杀尸鬼，常安时不时去探望几次。“这小子很能干，将来会是一个好战士。”
常安点了点头，她对这些对话很熟悉了，“是啊，我很高兴他能做到这样，要知道他今年才十二岁呢。”
“是啊，十二岁……你们姐弟俩一路走到现在很不易，您今年多大呢？”
“二十。”
“噢，我比你大七岁，按照道理你该喊我一声哥哥，叫我易大哥就行，哈哈……不愿意？不好意思，我瞅着你面善，我也没有妹妹，这小子和我投缘，以后你们有困难尽管找我。”
“谢谢，易大哥。”常安从善如流。
他们的熟悉其实是单方面的，常安看着他的微笑，看到他皮下的肌肉和骨骼形状，血液流动的频率，这无知觉的生物已然成为猎物。她看到对方微笑着看着她，盯着，久久不肯挪开视线，想起有这么一个男人也曾深深的凝视她……但这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不一样的。
在没有完全觉察到这份感情之前，常安的生活平静如一潭死水，她几乎不需要任何耐心，就能度过生活中那些平庸乏味的日子，在炉灰中扒出一粒粒豌豆，无知觉地数着，一粒一粒，因为除了这样活下去，生活本身也毫无目的。她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期待，既因为无法期待，也因为无需期待，莫非的陪伴和群体中融洽的氛围已经够她品味，她以为这样也就可以过去了。
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当那个男人对她说他爱上了她，她慌里慌张窜逃以逃避——心里那块慢慢结成的冰转瞬间崩裂了，喀嚓喀嚓的声音，渐渐溶解，因为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将她包裹住了。常安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如此慌张，控制不了地胡思乱想起来——在心里推演着一个又一个拒绝他的理由，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事情运转出了什么差错，爱情，那是什么东西呢？
这些抗拒在最初表现为有意的回避、过分的冷淡，楚辞察觉了，他没有再作纠缠，而是以同样的态度相待，他既不打算继续进攻，也不愿意后退，他们僵持着。
这份僵持的耐心在野营的篝火里被燃烧殆尽。
莫非和雷泽吃了野味，睡下。营火上驾着熟透的野鸡肉，外皮已经烤焦发黑，常安不擅长烹饪，楚辞倒是对此得心应手。那时候他俩面对面坐着，常安觉着不对劲，他们俩独处，面对面烤着火，距离他表白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星期，她回避并且拒绝一起，但鬼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又面对面坐着。这一切怎么发生的，常安略一思考，就大概知道了，这是这个男人的诡计，他提出一切计划来促使这个场景的实现，一定是这样的。
这时候楚辞坐在野草地上，穿着旧军装，迷彩裤，裤脚塞在马丁靴里，篝火的影子在他脸上跳动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安。
楚辞问常安冷不冷，常安摇头，这是六月份，正输夏季，何况又靠着篝火，怎么会冷。楚辞失望地叹息：“如果你说冷了，我会把我的外套披到你身上。”
“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常安冷漠地回答。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的嗓音飘散了。常安抬头，对上一双迷惘而无辜的眼睛，含着痛苦和哀愁的灰眼睛，从未从她身上离开片刻。常安吃惊了。
他还是把外套脱下来了，扔在地上，里面只穿一件白的汗衫，颀长的身段在光影之下显得挺拔而柔和，常安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臂膀比想象中宽厚，而且具有某种精瘦的美感。
“你知道么，你在折磨我，常安，这一切把戏，都是折磨。”
常安扭过了头，同时感到胃部烧灼起来，一直烧到喉咙上，口干舌燥。她不打算和他对话，但双脚却像是黏在地上似的，拔不开了。
她听到他补充道：“但是我心甘情愿……这折磨如此甜蜜，因为你从未打算离开。”
……
“姐姐，你哭了？”莫非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常安拍了拍脸，从回忆中醒过来，她抹掉自己的泪水，看到莫非正瞪大眼注视她。她自嘲：“是下了点雨。”她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莫非说：“我又听到你念老师的名字了。”
“……”
“其实我看到了，那次在外面过夜时，好几次了，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我还看到他去摸你的脸……我很生气，我不喜欢这样。”
常安笑了笑：“谁让你偷看的？”
日子格外漫长，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成为煎熬。常安在夜里行走，漫无目的地在丛林中转圈，操纵她所能遇见的每一个丧尸。她甚至有点疯狂的，对眼前臣服于她的行尸走肉们说：“楚辞在哪？”
尸鬼们支支吾吾不能言，他们不理解主人所传达的讯息。
常安吃掉的第一个活人是洪兴基地中遇到的年轻人，莫非管他叫易辉，一个身材中等，生了几缕白发，遇人便和善微笑的青年人。莫非到他那里置办一些机械军火，一来二去之后两个人熟络起来，孩子到他家做客，彻夜不归，希望借叛逆的行为唤起常安的注意力。第三天，常安才发觉身边少了什么，她拨打莫非的电话，后者正委屈地生气，拒接。后来还是易辉处于安全的考虑，拨通了常安的号码。
那头的女性嗓音干净优美，让易辉心里觉着很舒服。他告知了常安地址，于是她便亲自到他家来找孩子。两个人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架来，其实也不算吵架，只能算是冷战，一方闹着脾气，而另一方确认了他的安全后便任由他闹着。
“如果你喜欢在这里，那么你可以继续待下去，千万别挂我电话，晶核不够了要跟我讲。”常安表现得很沉着。
易辉大概明白了两个人的情况，也没有多插手，他和常安说了些亲切的安慰话，第二天亲自将莫非送到了她家里。既然来了客人，便要好好招待，常安看着堆满无秩序杂物的屋子，有些焦虑，她这些日子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中，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置之脑后，也不能怪这孩子离家出走。她给了易辉一些晶核，对方笑了笑，并没有拒绝，他很自来熟地在常安家做客，并表示：“别看我五大三粗，做饭可是一把好手，你这里有食材吧，交给我，保准端上一桌让你满意的佳肴。”
常安也无力的笑了笑，懒得拒绝，看到莫非和易辉很熟稔的样子，她也就任由他们去。
后来两个人熟悉起来。莫非跟着易辉去野外捕杀尸鬼，常安时不时去探望几次。“这小子很能干，将来会是一个好战士。”
常安点了点头，她对这些对话很熟悉了，“是啊，我很高兴他能做到这样，要知道他今年才十二岁呢。”
“是啊，十二岁……你们姐弟俩一路走到现在很不易，您今年多大呢？”
“二十。”
“噢，我比你大七岁，按照道理你该喊我一声哥哥，叫我易大哥就行，哈哈……不愿意？不好意思，我瞅着你面善，我也没有妹妹，这小子和我投缘，以后你们有困难尽管找我。”
“谢谢，易大哥。”常安从善如流。
他们的熟悉其实是单方面的，常安看着他的微笑，看到他皮下的肌肉和骨骼形状，血液流动的频率，这无知觉的生物已然成为猎物。她看到对方微笑着看着她，盯着，久久不肯挪开视线，想起有这么一个男人也曾深深的凝视她……但这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