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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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看着发狂的天妖，又想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尊，心里又急又恼。她的速度很快，几个瞬闪就将受伤无法行动的弟子搬到安全处。一番下来，她发现没有看到怀止和段迟，又见天妖对着掌门咄咄相逼，便有些困惑：天妖到底想要什么？
天妖冷冷地睨了长素真人一眼，仰天长啸一声，冲着长素真人挥出一掌，强劲的掌风夹裹着黑雾袭向长素真人。长素真人以佛尘扫开这股掌风，那道凌厉的掌风竟将远处的一座山头削平了。天妖的可怕之处在于强大的复原能力和死而复生，以及控制他人心神的能力。
这一战，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云起愕然发现掌门的修为远远高出自己，也就是说，他已经一脚踏入了渡劫期了。天空乌云密集，远处的云层里隐约雷声作响。云起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插手这两个修为远远高于她的高手之争。
待那两道交缠的人影分开，云起才注意到掌门的脸色发白。天妖长声大笑：“你这老道合该倒霉！”
这时，一道九天玄雷自天而落，那道紫色的雷电来得又急又快，带着天地威压朝着长素真人劈去。长素真人险险闪过这一道天雷，只听得一声巨响，那道雷劈在地上，那地上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大坑。第二道雷电紧随着第一道雷电而来，长素真人几乎有点躲闪不及。
按照以往规矩，渡劫期的修真者可以推测到天雷降临的大概日子，然后准备好法器并邀请来能够相助的道友。可是，人算终不如天算。
天妖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待要走，却忽觉一股强劲的压迫感从背后袭来。他不欲多做纠缠，闪身躲过长素真人的佛尘。天妖察觉长素真人的意图，冷笑一声：“你这老道奈我何？天奈我何？”
他不躲也不闪，仰天迎接这九天玄雷。碗口粗的紫色雷电直直劈向天妖，一下击穿了他的左臂。天妖不屑地冷哼一声，待过了几息的时间他才惊觉不对劲，被天雷劈中的左臂没有再次长出来。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他居然无法快速复原身体！
他不想消失！曾经一心求死的天妖居然萌生强烈的求生欲，他闪过雷电往外飞，长素真人又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一追一逃，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天妖忌惮雷电，行动也破为束手束脚的。眼看天雷的来势到达鼎盛之时，天妖不顾迎头落下的雷电猛地转身一掌直探长素真人的胸口。长素真人没有躲闪，那只手就直直穿过他的胸口。天妖愤怒地捏碎了长素真人的心脏，看着他用尽所有力气抱住自己。
云起几乎惊声嘶叫出来，无奈又不敢贸然进入雷电重重的范围。
“放手！”天妖每怒喝一声就捏碎长素真人的一处骨节。
长素真人两眼紧闭，早已不知是死是活了。
天妖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拍向长素真人的天灵盖意欲击碎他的真元。这时，他只觉胸口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冻住自己的身体。一股熟悉的寒流在全身各处乱窜，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冒出黑血。
他的身体被万剑穿心了。
无数把的剑穿透他的身体，而这些剑有水凝成的也有火凝成的，也有花草树木聚成的。那股阴寒和那股灼热分成两股游走在他身体里，就是这一下让他的动作迟钝上那么少许。
只是这么些少许的时间也够了，一道天雷朝着他的脑袋劈向，他只来得及侧身，于是半边身体都没了。
天妖的眼红了，他恶狠狠地看着另一头扛着长素真人身体的云起。长素真人没让他受伤，倒是云起的背后偷袭让他受了如此重伤。
天雷消失了，渡劫失败。云起扛着长素真人身体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他任何的生命迹象，在这一刻她觉得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果然，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天定之人。天妖想及此处，狠狠咬紧牙根，他现在不想死，所以……他阴毒的眼神扫过云起。
天妖从未觉得如此火大，可是顷刻他便冷静下来了，他现在不宜和她面对面，这丫头虽说实战经验可能不足可好歹也是分神期的。过去他一心求死，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要得到传送阵的用法然后找到那个传送口前去仙神两界，他想看看昔日里那群总是端着的自以为是的狗屁仙神。
只是现在凭着半边的身体和这丫头对峙实在是讨不了好，思及此处，天妖拖着半边身体转身就闪到远处。
云起以为他要逃，所以把长素真人放入空间就追了上去。转眼间，天妖钻入了一处塌方就不见了。云起看着四周混乱的场景，愣了下才回忆起来这是禁制之地。云起不知道天妖想干什么，她四下看了下，唤出苍恒进入塌方口顺着那条黑暗的道进去了。
过道很长，因为之前的破坏，所以两边的灯已经灭了。云起修为高，自然是夜能视物。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什么要发生了。”苍恒提醒道。
尽管地面已经被破坏殆尽，地下的通道受损却不大，云起猜测这里一定有一个非常大的守护结界。
来到了一处交叉口，云起看了两条道路，心下有些疑惑，之前并未看到这条路。她考虑下，和分/身兵分两路查探。现在天妖元气大伤，正是一举击溃他的好机会。
云起这条路走到底是一间藏满书的藏书石屋，石屋上了高等级的结界，若不是她修为高怕也是难以进入。奇怪的是石屋的灯是亮着的，她悄悄拔出剑，却在书架的最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师尊……”她惊呼。
那个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容白苏。
容白苏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脸色沉重：“地上的事情为师已知道，你且待此处，为师去阻止那妖孽。”
“我也去！”云起紧紧跟上去。
容白苏回看了她一眼，一向敬畏容白苏的云起也不避开眼睛就直直和他对视：“弟子身为长祁门的弟子，斩杀来犯的妖孽自是义不容辞。”
容白苏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带头走了出去。
云起见他没回答便知道他没反对，于是也跟了上去。
一路快走，云起低声细细将事情说与容白苏。正走到一半，忽然云起心神一阵剧痛，似是有什么被生生从心头剥去一般，这种钻心疼痛让她再也无法忍受靠在一边的石壁上浑身发抖。
“师尊，弟子的分/身被破了……”
话音未落，大地便开始震动起来了，过道落石纷纷。
容白苏低低喝了声：“糟了！”他给云起施加了一个结界，吩咐：“你在此处……”
“师尊！”云起打断容白苏的话，“不是说我才是天定之人吗？”
容白苏眼神微黯，他俯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事在人为，命和运并非一成不变。若为师此去遭遇不测，日后……你勿忘今日为师交给你的任务，势必镇压击杀那天妖。”
“师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云起惨叫一声，神智渐渐有些不清醒了。
视线中的白衣越来越远，她努力伸出手来想抓住那身影：“师尊……”
云起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师尊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云起在倒下去之前脑子里全是这句话。
天地似乎在剧烈的晃动，云起从黑暗的睡梦中醒来。眼前一片黑暗，她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苍恒。”她唤了声。
“在。”
“师尊离开多久了。”
“一盏茶的时间。”
云起觉得自己恢复了点力气，起身推开结界外拦路的巨石，师尊和那天妖一定发生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以至于这边的过道几乎都被落石填埋了。拍碎几块巨石后，云起这才发觉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便干脆将整个过道的巨石都扔到空间里去了。
从另一条岔口进去，几个瞬移就轻松到达了出口。离开狭窄的过道，视线猛地宽阔起来了。这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地面上刻画着云起看不懂的纹样，这大概便是那传送阵了。
云起一眼就看到了容白苏和天妖，他们正站在传送阵中央相互僵持着。
“别过去！”苍恒拦住云起。
云起闻言也晓得自己不可以让师尊分心，所以便蹙眉等着。
云起曾经无数次在书中看过传送阵的相关描述。这是当今修真界仅存的六大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可以将任何东西生物传送到任何一个界面，那个界面可能会是神界也有可能会是魔界，更有可能是任何一个异界的界面。
这个传送者蕴含着浑厚的力量，云起站在传送阵边都可以感受到它的力量。
云起抬眼看去，师尊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当那血滴落到地上之际便迅速融入阵里，传送阵便发出了愈胜的红光。云起心里暗恨，又不敢贸然上前。天妖被天雷削去半边身体，现在已经明显是强弩之末了。可是天妖之前被天雷削去半边身体纯属误打误撞，如今这半边身体虽然实力大减却是尚可对峙容白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天妖即使今天死了，他日也会死而复生。
容白苏手持水吟剑一派从容，剑光织成滴水不漏的密网，天妖根本近不得他身反而被逼得束手束脚。待两人分开，天妖一转身就朝阵外的云起扑来。云起根本不畏惧他，拔剑迎上。不想那天妖根本不在乎她的来剑不躲也不避，云起的剑穿肩而过的同时他的手也掐住了云起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就掐断你这徒儿的脖子。”天妖的动作有点僵硬，方才云起那一剑刺中他身体时一股熟悉的冷意便进入他的身体。这股冷意让他极度厌恶，因为它让他的动作变得迟钝起来。
“师尊，别听他的。”云起喊道。天妖闻言，手中一用力，云起便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起用手去掰天妖的手，天妖的手纹丝不动。云起古怪地冷笑一声，敢近她的身真是自找的。
御物法诀运转，一股极寒的冷意汇聚到手上，毫不客气地朝着天妖的身体涌了过去。天妖顿觉一阵难言的痛苦，那股冷意冻得他的手没有知觉了。
“找死！”他愤怒地厉啸一声，掐着云起的脖子狠狠地朝着一旁的墙壁掼去。容白苏一个闪身挡在墙壁前，接过云起。
云起一头撞在容白苏怀里，入鼻的是熟悉的香味。抬头看，只看到容白苏绷紧的下巴和抿紧的双唇。气质淡薄冷然，贵不可侵犯，神一般的存在，这边是师尊。云起心一惊，赶紧松开抓着的衣角离开容白苏的怀里。
“让你呆着别乱跑，没想到如今你却是连为师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容白苏冷冷道。
“弟子知错。”云起倔强道，却丝毫没有知错的样子。只要度过这一关，回头容白苏怎么打罚都没事。
容白苏哪里不知道云起的心里，看了她一眼，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抬头朝对面的天妖看去。
云起退到容白苏身后，和容白苏面对着天妖。
安静下来，云起才细细看清楚天妖现在的光景。
原本的天妖不是极品美男子也是翩翩佳公子，现在的他只拖着一半的身体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恶心奇怪别扭。
“我可以告诉你进入神界的方法。”容白苏淡然道。
天妖愣了下，一时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容白苏，狐疑道：“你有这般好心？”
“没有，”容白苏冷笑一声，“你连我都奈何不得，你去了神界不也是自找死路么？”
云起闻言有点诧异，这是她第一次听师尊说出这般夹枪带棒的话。师尊一向是淡然的却又带着些许温和的，话语少，最早一向说的话中最多的还是训诫的话，自她下山回来后也不怎么和师尊相处。
她和容白苏的师徒存在模式很是奇怪，教与学的互动关系极少，除去容白苏偶尔的点拨，云起甚至可以说是自学成才。甚至在她这具身体幼小的时候，师兄白术更像是她的启蒙师父。对容白苏，她尊他是师父却不曾将他当做百年的老头子来看，一方面是因为他年轻俊美的容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云起自身也是心理年龄与生理年龄不符合的怪物。
他最早收她为徒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她并不怨他。养恩胜于生恩，他对自己是尽心尽力的。
天妖笑了声，忽然神色有些奇怪：“容白苏，有件事我倒是奇怪了。我们可否有旧仇？”
容白苏微微垂下眼皮，声音冷似冬日冰雪：“你可记得百年前平阳关一战？”
天妖跟孩童似的侧了侧脑袋想了一会儿，笑了：“万年来那么多杂事，这种小事我怎么记得，况且……那又如何？”他挑衅地看着容白苏。
容白苏微微吸口气，握紧水吟剑定了定心神，在这一刻，似乎百年来的痛苦和仇恨是那么苍白无力。天妖根本不记得，他根本无需记得这些。
“百年前，狄军来犯，屠城，我父是蕲军的主将。”
“哦，”天妖笑了声，“这么一说我似乎倒记起来。说起来，你父王跟那皇帝老儿的关系还真不错，手握兵权还能安然地活那么多年，不知是那皇帝老儿太聪明了还是你父王为人太谨慎了。”
容白苏抬起头，双眼直直盯着天妖片刻，他冷漠道：“这不是重点。”
天妖哼了声：“废话那么多，快点将前去神界的法子与我说来！不过，若是你敢使诈……”
“我自然不会食言。”
“开启传送阵需要以活血祭祀，而后……”容白苏缓缓道来。
“活血？”天妖的眼睛无法克制地落在一旁云起身上。
容白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长剑横在身前：“看来这一战还是避无可避。”
天妖狞笑一声，扑上来。
容白苏长喝一声：“云起，你若还有我这个师父便呆着别插手！”
这一喝，云起原本踏出去的脚不得不缩回来了。
这一战更惨烈，容白苏几乎全身是伤口，血跟涌泉一样拼命滴落在阵上。
“师尊！”云起咬紧下唇。
身边的苍恒轻叹一声。
“苍恒，你也看出来了？”
“是的。”
云起抬起头，发狠道：“我不许，就算他不要我这个徒儿我也认了。”
苍恒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你师尊的选择是对的。”
云起抹了抹眼睛，师尊根本不是想要让天妖去神界，他想要拉着天妖去异界。观察这万年几次击杀天妖的状况，只要天妖本体不死，新的天妖自然不会再出现。
她卷起袖子，举起长剑就是一剑。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顿时出现，血开始顺着洁白的胳膊流入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很大，花纹也很复杂，要填满所有沟壑需要很多血。
待血流满阵上花纹的那一刻，传送阵陡然发出亮眼的光。云起抬头正看到容白苏用力将天妖拍入传送阵，被逼入绝境的天妖也不傻当然知道自己被骗一发狠便朝着容白苏喷出一口黑血。容白苏也不避开，依然抓紧天妖朝着传送阵落去。天妖急疯了死命地朝着容白苏咬去。
天妖的黑血喷在容白苏光滑无瑕的脸侧，容白苏的侧脸开始迅速腐蚀。容白苏依旧不松手，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后退惧怕神色。
“师尊——”云起发出凄厉的惨叫，也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这时，天妖在触及传送阵之际一翻身就将身体已经发僵的容白苏狠狠甩入传送阵。
天妖浮在传送阵上空，对着掉落进去的容白苏咬牙咒骂一声。
忽然，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很可怕的气息，这是已经逼近上仙将近神的威压。
转身，一眼看到两眼通红的云起。
“暮云起？”天妖不确定唤了声。
云起抬起头，在天妖还没看清她身形是如何动的时候一个闪身就闪到天妖身前。天妖一惊，闪身躲开。云起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剑影死死跟随着天妖的身影。
“居然到了渡劫期，真是个麻烦！”之前分神期的云起因为御物法诀就让天妖有几分忌惮，如今她一举突破分神期到达渡劫期，这让天妖又惊又怕。虽是渡劫期，可似乎她的实力却不是渡劫期该有的实力。
脚底的传送阵光芒开始黯淡下来，云起又一个闪身掐住天妖的脖子。天妖张口就是一大口黑血喷出去，云起毫不畏惧，那黑血被她用手掌挡住。云起放下手，那黑血浮在空中凝成冰块被随手丢入传送阵。
“除了一张嘴你还能干什么？”云起阴狠笑了一声，手用力。
苍恒见云起已经完全失态了，便在她掐死天妖之前高声道：“别杀他！”
天妖的脖子在云起手下咯咯发响，眼看就要被掐死了的时候，云起却忽然一甩手将他狠狠掼入传送阵怒啸：“滚！你若复活回来，我暮云起发誓有生之年必与你势不两立！”
苍恒正要去拉云起却忽的顿住身形，他睁大眼。云起手臂上的血一滴滴滴落入传送阵，传送阵的光芒又再次亮起来，这次的亮光却胜似前一次。天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过道纷纷坍塌，广场开始落石纷纷，落石触及传送阵便消失了。
云起仰头长笑，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洞顶已经完全坍塌，渐渐露出了一片天空的颜色。待洞顶尽皆坍塌后，苍恒才看到外面的天空。一团盘踞在天空的黑雾不断壮大，一股股黑气从六界各处过来汇入这团黑雾。空中云雾中偶尔紫色雷电闪过，苍恒心惊：要渡劫了？
正想着，苍恒忽觉脚底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拖着他往下，他低头发现那传送阵居然开始在吸外物了。
罢了罢了，一切尽是天意。苍恒胸口莫名地豪气顿生，这是他许久不再有过的属于年轻时的豪迈。他仰天长啸一声，化身龙冲天而去，为云起挡天劫。
云起虽然失去了理智，可是潜意识里还是知道不要伤害苍恒。在苍恒的引导下，他们两共同布下抵挡天劫的结界。一道道天劫狠狠地击在结界上发出一道道金色光芒，更有几道天劫被传送阵吸进去了。
挡了几下，苍恒有些心惊：天劫太厉害了！
人有生老病死，所以修道是逆天而行的事情，因此修道者的修为越高所得到的天劫会越重。待天雷落尽，云起嘴角尽是血迹。天空的那团黑雾却越来越大，几欲盖住整片天。
“那是……”苍恒喃喃。
“六界的邪恶之气。”云起接口，“即使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世人把神看得太高，都以为天妖是在人族的欲望中产生的，其实不然。”
她神色淡然，苍恒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容白苏。云起伸出手，天空的黑雾似是有意识，一边抗拒着却又不得不被云起牵着流到她的掌心。
云起引着黑雾进入传送阵喝了声：“都去吧！”
黑雾消失，天空恢复原先的碧蓝。
云起怔怔地看着光芒开始黯淡的传送阵，忽然一头朝着传送阵冲过去。苍恒龙啸一声，比云起的动作更快地冲下去，一甩尾卷住云起。云起几个闪身躲过了苍恒的尾巴，等她冲下去时却还是迟了，传送阵的光完全灭了，只有冰冷的地面和满是干涸黑血的花纹在冷冷地嘲笑着她。
“师尊……”云起哽咽着，仰天一声长啸。
云起醒来时，入眼的是熟悉的床帐，眼睛酸涩得厉害，意识在苍恒一声问候中渐渐醒过来。
“师尊……”云起猛地起身，却看到了一旁趴着的参宝和安静坐着的白术。
他身着月黄色的便服，正怔怔地看着她。
“师妹，节哀。”白术忍下心头的痛苦轻声道。
云起张着嘴愣了下，也坐着不说话。
“掌门也已经……他不肯以元神修鬼仙，所以去投胎了。去投胎前，他立定了下一任掌门，是慕和师兄。还有，执剑长老也选定了……”白术看着云起，那意思是明白不过了。
云起叹口气：“我只想去找回师尊。”
“师尊已经仙逝了。”
云起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明亮干净，灼灼的桃花烧红了半边碧天。
出神了会儿，云起闭眼：“我明白了。”
白术悄悄离去，男女有别，他呆在云起房间不太合适。
这一战，长祁门元气大伤，几位元老都受了不轻的伤，执剑长老和掌门都殁了。虽然长祁门是主战场，但是其他门派所受的损失也不小。
数十载光阴似箭，又是一年春，葛衣看着自家正看着亭外桃花的师尊，迟疑了片刻才道：“师尊……”
云起收回眼神，看向眼前这个少年。
“掌门要开例会。”
“我知道了。”云起起身，走过。
葛衣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家师尊及地流袖摆动着从眼前经过。
现在整个长祁门中，修为最高的当属师尊。师尊已经渡过了渡劫期，成仙指日可待了。师伯说过再也没有比师尊仙缘这般深厚的了，不到双十年纪便突破渡劫师尊是第一人。
例会照样是长祁门后期重建问题，整个例会云起一句话都没说。
末了，慕和才无奈开口：“执剑长老可有话说？”
云起抬眼淡淡道：“另选山峰作为副峰不合适的话，不如从他处移山或者造山。”
慕和苦笑一声：“那么，谁来造山或者移山呢？”
云起哪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就是不开口。
慕和咳了声，戒律长老怀止蹙眉道：“执剑长老或许有办法。”
从空间里搬出一座山并不困难，只是云起就是要等他们开口才肯出手。自主帮忙是他们开口才出手，两者差别很大。
散会时，待所有长老都离开了，慕和看着坐在那里没动的云起：“执剑长老有事？”
这是明知故问的话，云起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这些年来葛衣也大了能够撑起大任，我想将执剑长老传给他。”
慕和黑着脸不说话，许久才哼了声：“你师尊早已离世了，你不要再固执了！”
“那又如何？我总想着若是没亲眼看上一眼，心里总是难安。”
慕和知道多说无用，也不再挽留：“罢了，随你去吧！”
突然松口了，云起有些惊讶，她本来还做好撕破脸的准备，拿造山这种事稍微威胁上那么一下。
“与其放你在这里想着念着，不如让你死心。但是有一件事，在我有生之年，执剑长老这个位置会一直为你留着。”
“云起谢过掌门。”云起愣了愣，道过谢起身往外走。
出了门，云起也没有御剑而行，而是缓缓行走在山道上，她要去看看阿桑。不，现在应该称怀桑长老了。见到她，扫洒的弟子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行礼。
拐到一个拐弯处，却忽的一个人冲了过来，一头撞向云起。云起眼疾手快地拦住那人，那人见是云起，吓得后退几步，呐呐道：“长老……”这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弟子。
云起神情温和：“无碍，下次别这么莽撞。”
小弟子脸红地点了点头，又偷偷抬眼看云起的脸，嘀咕一声。
虽然声音很低，但云起还是听到他的话：“原来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嘛……”
云起微微一笑，那弟子被云起的笑容吓得拔腿就跑。云起尴尬地摸了摸脸皮，原来在门派中她的形象居然堪比戒律长老。
回到长生殿，云起唤来葛衣道：“为师要离开，也许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你要记得每日勤加练习不得松懈。”
葛衣应是，又忍不住道：“师尊可是要去找师祖？”
云起的眼神扫过葛衣，葛衣赶紧低头诺诺道：“只是……不想师尊离开罢了！”
“若是有一天真的找不到，我自会回来。”
葛衣心里隐约有些苦涩，这个“有一天”怕是遥遥无期了。
是夜，葛衣练完字帖，忽见窗外金光大作。他赶紧推门查看，却见一道金色的光柱冲破师尊所在的屋子直入云霄。
“师尊……”葛衣又惊又喜，莫非……师尊登仙了？
此刻，天空忽的分开来，一道金桥从云端中延伸而来，葛衣看到自家的师尊缓缓踏上那座仙桥，一条金色的巨龙伴随在她的身边。
仙神两界果然是世外桃源，云起在一位仙君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宝殿。上头端坐着一位脸部线条硬朗的黑脸上神，云起看了看，想起前世传说中的玉皇大帝不由得心里有些嘀咕。
“暮云起，你身为素若上神的弟子，本上神自行允许你选择一个仙职。”
“素若上神？”
“你既然学得御物法诀，便是素若上神的传人。”这位上神脾气很好。
云起却道：“我不要什么仙职，我只求上神一事。”
“何事？”
“二十年前，我师尊误入传送阵至今生死未卜，请问上神可有法子寻得我师尊？”
黑脸上神沉吟片刻：“我可以告诉你，你师父并不在这七界之内。”
云起握紧拳头，垂下眼皮：“暮云起生性懒散怕是无法承担大任，所以做个散仙也无妨。”
黑脸上神单手支着脑袋：“不碍事，你办完事再来任职也可以。本上神就帮你做决定了，我看司云布雨挺适合你的，还有司掌天下兵器这一职也适合你。你把苍恒上仙留下来，先让他替你顶着，回头你找到师父再来这里报到。”
云起愣了下，还要说什么，黑脸上神摆摆手：“没意见的话就到这里，本上神很忙的，你下去吧！”
云起被毫不客气地赶出来，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云起离开神界，第一件事就是找狐妖苏天冬。
苏天冬躲得很隐蔽，云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青丘之国的一个角落里把他揪出来。
苏天冬扶额，站在云起面前不语。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我只知道某个人想揍我很久了。”苏天冬很识相。
云起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两个熊猫眼：“这两拳，我们过往的那些就扯清了。”
苏天冬捂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你要出海？”
“嗯，我还记得当年白河大会的事情。听说当年去的那批人没有几个回来，他们去寻找的是蛮荒之地，我猜得对不对？”
苏天冬点头：“正好我也好奇得很，那一年我本来也是要去的，只是……白鹭门那群混蛋诓了我！他们要寻找记性好的人去蛮荒之地，大概是寻找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罢了！”
云起对这话很是赞同。
两人说做便做，白术得知云起要出海便下令要宛州的造船世家赶制出最大最坚固的海船。出海的那日天气极好，云起坐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返身看到身后码头上师兄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成为一个黑点。
云起知道这些年他的心并不比自己好受，只不过他还有很多事要忙。经历这场战争的洗礼，整个人界都已经千疮百孔了，复兴重任压得他难以喘气。掌门师伯曾经说过，师兄为人爽朗豪迈不拘小节，实则最大的性格还是一个“仁”字，整个长祁门同辈里最称得起这个评价的当仅有师兄一人。现在想来，确是如此。
云起看着大陆消失在视线里，想着临别时的话：“师妹，为兄会一直等着你的消息。”
白术的寿命是一百又十，也就是说还有一甲子的时间。六十年，足够了，云起唇角含笑，坚定地返身看向未知的远处。
船上只有云起和苏天冬两人，干苦力的自然是苏天冬，云起很好心地让自己的分/身替苏天冬分担一些重任。两年船上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但是好歹经过暴风雨和各种急湍险流，两人面对这些风险倒也乐在其中。海上的日子非常难过，经常的，甲板上甚至房间里都是湿漉漉的，干燥的东西比如干货或者纸和书这些很难保存。好在她有个空间所以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这日，又是一场暴风雨，只是这场暴风雨更胜以往任何一次，强劲的浪甚至击裂了船板，水灌进了船里。迫不得已，两人只好御空而行。过了许久，两人才终于看到大陆的边沿，都是又惊又喜。
踏上大陆后，两人都不由得感到两年不曾这么踏实过，能够踩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实在是太幸福了。
这片土地很陌生，云起和苏天冬身处在这个奇怪的环境里也不敢分头行动。一路戒备而行，入眼的是一片荒芜，放眼看去，一片茫茫的沙地，远处是一片黑色的森林。走了几步，忽闻一股恶臭的腥风从身侧扑来，云起一挥手便将一物甩飞出去。
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只酷似猛虎的猛兽，那猛虎被云起的这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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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妖冷冷地睨了长素真人一眼，仰天长啸一声，冲着长素真人挥出一掌，强劲的掌风夹裹着黑雾袭向长素真人。长素真人以佛尘扫开这股掌风，那道凌厉的掌风竟将远处的一座山头削平了。天妖的可怕之处在于强大的复原能力和死而复生，以及控制他人心神的能力。
这一战，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云起愕然发现掌门的修为远远高出自己，也就是说，他已经一脚踏入了渡劫期了。天空乌云密集，远处的云层里隐约雷声作响。云起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插手这两个修为远远高于她的高手之争。
待那两道交缠的人影分开，云起才注意到掌门的脸色发白。天妖长声大笑：“你这老道合该倒霉！”
这时，一道九天玄雷自天而落，那道紫色的雷电来得又急又快，带着天地威压朝着长素真人劈去。长素真人险险闪过这一道天雷，只听得一声巨响，那道雷劈在地上，那地上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大坑。第二道雷电紧随着第一道雷电而来，长素真人几乎有点躲闪不及。
按照以往规矩，渡劫期的修真者可以推测到天雷降临的大概日子，然后准备好法器并邀请来能够相助的道友。可是，人算终不如天算。
天妖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待要走，却忽觉一股强劲的压迫感从背后袭来。他不欲多做纠缠，闪身躲过长素真人的佛尘。天妖察觉长素真人的意图，冷笑一声：“你这老道奈我何？天奈我何？”
他不躲也不闪，仰天迎接这九天玄雷。碗口粗的紫色雷电直直劈向天妖，一下击穿了他的左臂。天妖不屑地冷哼一声，待过了几息的时间他才惊觉不对劲，被天雷劈中的左臂没有再次长出来。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他居然无法快速复原身体！
他不想消失！曾经一心求死的天妖居然萌生强烈的求生欲，他闪过雷电往外飞，长素真人又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一追一逃，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天妖忌惮雷电，行动也破为束手束脚的。眼看天雷的来势到达鼎盛之时，天妖不顾迎头落下的雷电猛地转身一掌直探长素真人的胸口。长素真人没有躲闪，那只手就直直穿过他的胸口。天妖愤怒地捏碎了长素真人的心脏，看着他用尽所有力气抱住自己。
云起几乎惊声嘶叫出来，无奈又不敢贸然进入雷电重重的范围。
“放手！”天妖每怒喝一声就捏碎长素真人的一处骨节。
长素真人两眼紧闭，早已不知是死是活了。
天妖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拍向长素真人的天灵盖意欲击碎他的真元。这时，他只觉胸口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冻住自己的身体。一股熟悉的寒流在全身各处乱窜，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冒出黑血。
他的身体被万剑穿心了。
无数把的剑穿透他的身体，而这些剑有水凝成的也有火凝成的，也有花草树木聚成的。那股阴寒和那股灼热分成两股游走在他身体里，就是这一下让他的动作迟钝上那么少许。
只是这么些少许的时间也够了，一道天雷朝着他的脑袋劈向，他只来得及侧身，于是半边身体都没了。
天妖的眼红了，他恶狠狠地看着另一头扛着长素真人身体的云起。长素真人没让他受伤，倒是云起的背后偷袭让他受了如此重伤。
天雷消失了，渡劫失败。云起扛着长素真人身体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他任何的生命迹象，在这一刻她觉得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果然，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天定之人。天妖想及此处，狠狠咬紧牙根，他现在不想死，所以……他阴毒的眼神扫过云起。
天妖从未觉得如此火大，可是顷刻他便冷静下来了，他现在不宜和她面对面，这丫头虽说实战经验可能不足可好歹也是分神期的。过去他一心求死，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要得到传送阵的用法然后找到那个传送口前去仙神两界，他想看看昔日里那群总是端着的自以为是的狗屁仙神。
只是现在凭着半边的身体和这丫头对峙实在是讨不了好，思及此处，天妖拖着半边身体转身就闪到远处。
云起以为他要逃，所以把长素真人放入空间就追了上去。转眼间，天妖钻入了一处塌方就不见了。云起看着四周混乱的场景，愣了下才回忆起来这是禁制之地。云起不知道天妖想干什么，她四下看了下，唤出苍恒进入塌方口顺着那条黑暗的道进去了。
过道很长，因为之前的破坏，所以两边的灯已经灭了。云起修为高，自然是夜能视物。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什么要发生了。”苍恒提醒道。
尽管地面已经被破坏殆尽，地下的通道受损却不大，云起猜测这里一定有一个非常大的守护结界。
来到了一处交叉口，云起看了两条道路，心下有些疑惑，之前并未看到这条路。她考虑下，和分/身兵分两路查探。现在天妖元气大伤，正是一举击溃他的好机会。
云起这条路走到底是一间藏满书的藏书石屋，石屋上了高等级的结界，若不是她修为高怕也是难以进入。奇怪的是石屋的灯是亮着的，她悄悄拔出剑，却在书架的最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师尊……”她惊呼。
那个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容白苏。
容白苏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脸色沉重：“地上的事情为师已知道，你且待此处，为师去阻止那妖孽。”
“我也去！”云起紧紧跟上去。
容白苏回看了她一眼，一向敬畏容白苏的云起也不避开眼睛就直直和他对视：“弟子身为长祁门的弟子，斩杀来犯的妖孽自是义不容辞。”
容白苏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带头走了出去。
云起见他没回答便知道他没反对，于是也跟了上去。
一路快走，云起低声细细将事情说与容白苏。正走到一半，忽然云起心神一阵剧痛，似是有什么被生生从心头剥去一般，这种钻心疼痛让她再也无法忍受靠在一边的石壁上浑身发抖。
“师尊，弟子的分/身被破了……”
话音未落，大地便开始震动起来了，过道落石纷纷。
容白苏低低喝了声：“糟了！”他给云起施加了一个结界，吩咐：“你在此处……”
“师尊！”云起打断容白苏的话，“不是说我才是天定之人吗？”
容白苏眼神微黯，他俯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事在人为，命和运并非一成不变。若为师此去遭遇不测，日后……你勿忘今日为师交给你的任务，势必镇压击杀那天妖。”
“师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云起惨叫一声，神智渐渐有些不清醒了。
视线中的白衣越来越远，她努力伸出手来想抓住那身影：“师尊……”
云起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师尊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云起在倒下去之前脑子里全是这句话。
天地似乎在剧烈的晃动，云起从黑暗的睡梦中醒来。眼前一片黑暗，她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苍恒。”她唤了声。
“在。”
“师尊离开多久了。”
“一盏茶的时间。”
云起觉得自己恢复了点力气，起身推开结界外拦路的巨石，师尊和那天妖一定发生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以至于这边的过道几乎都被落石填埋了。拍碎几块巨石后，云起这才发觉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便干脆将整个过道的巨石都扔到空间里去了。
从另一条岔口进去，几个瞬移就轻松到达了出口。离开狭窄的过道，视线猛地宽阔起来了。这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地面上刻画着云起看不懂的纹样，这大概便是那传送阵了。
云起一眼就看到了容白苏和天妖，他们正站在传送阵中央相互僵持着。
“别过去！”苍恒拦住云起。
云起闻言也晓得自己不可以让师尊分心，所以便蹙眉等着。
云起曾经无数次在书中看过传送阵的相关描述。这是当今修真界仅存的六大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可以将任何东西生物传送到任何一个界面，那个界面可能会是神界也有可能会是魔界，更有可能是任何一个异界的界面。
这个传送者蕴含着浑厚的力量，云起站在传送阵边都可以感受到它的力量。
云起抬眼看去，师尊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当那血滴落到地上之际便迅速融入阵里，传送阵便发出了愈胜的红光。云起心里暗恨，又不敢贸然上前。天妖被天雷削去半边身体，现在已经明显是强弩之末了。可是天妖之前被天雷削去半边身体纯属误打误撞，如今这半边身体虽然实力大减却是尚可对峙容白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天妖即使今天死了，他日也会死而复生。
容白苏手持水吟剑一派从容，剑光织成滴水不漏的密网，天妖根本近不得他身反而被逼得束手束脚。待两人分开，天妖一转身就朝阵外的云起扑来。云起根本不畏惧他，拔剑迎上。不想那天妖根本不在乎她的来剑不躲也不避，云起的剑穿肩而过的同时他的手也掐住了云起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就掐断你这徒儿的脖子。”天妖的动作有点僵硬，方才云起那一剑刺中他身体时一股熟悉的冷意便进入他的身体。这股冷意让他极度厌恶，因为它让他的动作变得迟钝起来。
“师尊，别听他的。”云起喊道。天妖闻言，手中一用力，云起便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起用手去掰天妖的手，天妖的手纹丝不动。云起古怪地冷笑一声，敢近她的身真是自找的。
御物法诀运转，一股极寒的冷意汇聚到手上，毫不客气地朝着天妖的身体涌了过去。天妖顿觉一阵难言的痛苦，那股冷意冻得他的手没有知觉了。
“找死！”他愤怒地厉啸一声，掐着云起的脖子狠狠地朝着一旁的墙壁掼去。容白苏一个闪身挡在墙壁前，接过云起。
云起一头撞在容白苏怀里，入鼻的是熟悉的香味。抬头看，只看到容白苏绷紧的下巴和抿紧的双唇。气质淡薄冷然，贵不可侵犯，神一般的存在，这边是师尊。云起心一惊，赶紧松开抓着的衣角离开容白苏的怀里。
“让你呆着别乱跑，没想到如今你却是连为师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容白苏冷冷道。
“弟子知错。”云起倔强道，却丝毫没有知错的样子。只要度过这一关，回头容白苏怎么打罚都没事。
容白苏哪里不知道云起的心里，看了她一眼，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抬头朝对面的天妖看去。
云起退到容白苏身后，和容白苏面对着天妖。
安静下来，云起才细细看清楚天妖现在的光景。
原本的天妖不是极品美男子也是翩翩佳公子，现在的他只拖着一半的身体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恶心奇怪别扭。
“我可以告诉你进入神界的方法。”容白苏淡然道。
天妖愣了下，一时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容白苏，狐疑道：“你有这般好心？”
“没有，”容白苏冷笑一声，“你连我都奈何不得，你去了神界不也是自找死路么？”
云起闻言有点诧异，这是她第一次听师尊说出这般夹枪带棒的话。师尊一向是淡然的却又带着些许温和的，话语少，最早一向说的话中最多的还是训诫的话，自她下山回来后也不怎么和师尊相处。
她和容白苏的师徒存在模式很是奇怪，教与学的互动关系极少，除去容白苏偶尔的点拨，云起甚至可以说是自学成才。甚至在她这具身体幼小的时候，师兄白术更像是她的启蒙师父。对容白苏，她尊他是师父却不曾将他当做百年的老头子来看，一方面是因为他年轻俊美的容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云起自身也是心理年龄与生理年龄不符合的怪物。
他最早收她为徒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她并不怨他。养恩胜于生恩，他对自己是尽心尽力的。
天妖笑了声，忽然神色有些奇怪：“容白苏，有件事我倒是奇怪了。我们可否有旧仇？”
容白苏微微垂下眼皮，声音冷似冬日冰雪：“你可记得百年前平阳关一战？”
天妖跟孩童似的侧了侧脑袋想了一会儿，笑了：“万年来那么多杂事，这种小事我怎么记得，况且……那又如何？”他挑衅地看着容白苏。
容白苏微微吸口气，握紧水吟剑定了定心神，在这一刻，似乎百年来的痛苦和仇恨是那么苍白无力。天妖根本不记得，他根本无需记得这些。
“百年前，狄军来犯，屠城，我父是蕲军的主将。”
“哦，”天妖笑了声，“这么一说我似乎倒记起来。说起来，你父王跟那皇帝老儿的关系还真不错，手握兵权还能安然地活那么多年，不知是那皇帝老儿太聪明了还是你父王为人太谨慎了。”
容白苏抬起头，双眼直直盯着天妖片刻，他冷漠道：“这不是重点。”
天妖哼了声：“废话那么多，快点将前去神界的法子与我说来！不过，若是你敢使诈……”
“我自然不会食言。”
“开启传送阵需要以活血祭祀，而后……”容白苏缓缓道来。
“活血？”天妖的眼睛无法克制地落在一旁云起身上。
容白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长剑横在身前：“看来这一战还是避无可避。”
天妖狞笑一声，扑上来。
容白苏长喝一声：“云起，你若还有我这个师父便呆着别插手！”
这一喝，云起原本踏出去的脚不得不缩回来了。
这一战更惨烈，容白苏几乎全身是伤口，血跟涌泉一样拼命滴落在阵上。
“师尊！”云起咬紧下唇。
身边的苍恒轻叹一声。
“苍恒，你也看出来了？”
“是的。”
云起抬起头，发狠道：“我不许，就算他不要我这个徒儿我也认了。”
苍恒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你师尊的选择是对的。”
云起抹了抹眼睛，师尊根本不是想要让天妖去神界，他想要拉着天妖去异界。观察这万年几次击杀天妖的状况，只要天妖本体不死，新的天妖自然不会再出现。
她卷起袖子，举起长剑就是一剑。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顿时出现，血开始顺着洁白的胳膊流入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很大，花纹也很复杂，要填满所有沟壑需要很多血。
待血流满阵上花纹的那一刻，传送阵陡然发出亮眼的光。云起抬头正看到容白苏用力将天妖拍入传送阵，被逼入绝境的天妖也不傻当然知道自己被骗一发狠便朝着容白苏喷出一口黑血。容白苏也不避开，依然抓紧天妖朝着传送阵落去。天妖急疯了死命地朝着容白苏咬去。
天妖的黑血喷在容白苏光滑无瑕的脸侧，容白苏的侧脸开始迅速腐蚀。容白苏依旧不松手，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后退惧怕神色。
“师尊——”云起发出凄厉的惨叫，也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这时，天妖在触及传送阵之际一翻身就将身体已经发僵的容白苏狠狠甩入传送阵。
天妖浮在传送阵上空，对着掉落进去的容白苏咬牙咒骂一声。
忽然，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很可怕的气息，这是已经逼近上仙将近神的威压。
转身，一眼看到两眼通红的云起。
“暮云起？”天妖不确定唤了声。
云起抬起头，在天妖还没看清她身形是如何动的时候一个闪身就闪到天妖身前。天妖一惊，闪身躲开。云起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剑影死死跟随着天妖的身影。
“居然到了渡劫期，真是个麻烦！”之前分神期的云起因为御物法诀就让天妖有几分忌惮，如今她一举突破分神期到达渡劫期，这让天妖又惊又怕。虽是渡劫期，可似乎她的实力却不是渡劫期该有的实力。
脚底的传送阵光芒开始黯淡下来，云起又一个闪身掐住天妖的脖子。天妖张口就是一大口黑血喷出去，云起毫不畏惧，那黑血被她用手掌挡住。云起放下手，那黑血浮在空中凝成冰块被随手丢入传送阵。
“除了一张嘴你还能干什么？”云起阴狠笑了一声，手用力。
苍恒见云起已经完全失态了，便在她掐死天妖之前高声道：“别杀他！”
天妖的脖子在云起手下咯咯发响，眼看就要被掐死了的时候，云起却忽然一甩手将他狠狠掼入传送阵怒啸：“滚！你若复活回来，我暮云起发誓有生之年必与你势不两立！”
苍恒正要去拉云起却忽的顿住身形，他睁大眼。云起手臂上的血一滴滴滴落入传送阵，传送阵的光芒又再次亮起来，这次的亮光却胜似前一次。天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过道纷纷坍塌，广场开始落石纷纷，落石触及传送阵便消失了。
云起仰头长笑，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洞顶已经完全坍塌，渐渐露出了一片天空的颜色。待洞顶尽皆坍塌后，苍恒才看到外面的天空。一团盘踞在天空的黑雾不断壮大，一股股黑气从六界各处过来汇入这团黑雾。空中云雾中偶尔紫色雷电闪过，苍恒心惊：要渡劫了？
正想着，苍恒忽觉脚底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拖着他往下，他低头发现那传送阵居然开始在吸外物了。
罢了罢了，一切尽是天意。苍恒胸口莫名地豪气顿生，这是他许久不再有过的属于年轻时的豪迈。他仰天长啸一声，化身龙冲天而去，为云起挡天劫。
云起虽然失去了理智，可是潜意识里还是知道不要伤害苍恒。在苍恒的引导下，他们两共同布下抵挡天劫的结界。一道道天劫狠狠地击在结界上发出一道道金色光芒，更有几道天劫被传送阵吸进去了。
挡了几下，苍恒有些心惊：天劫太厉害了！
人有生老病死，所以修道是逆天而行的事情，因此修道者的修为越高所得到的天劫会越重。待天雷落尽，云起嘴角尽是血迹。天空的那团黑雾却越来越大，几欲盖住整片天。
“那是……”苍恒喃喃。
“六界的邪恶之气。”云起接口，“即使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世人把神看得太高，都以为天妖是在人族的欲望中产生的，其实不然。”
她神色淡然，苍恒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容白苏。云起伸出手，天空的黑雾似是有意识，一边抗拒着却又不得不被云起牵着流到她的掌心。
云起引着黑雾进入传送阵喝了声：“都去吧！”
黑雾消失，天空恢复原先的碧蓝。
云起怔怔地看着光芒开始黯淡的传送阵，忽然一头朝着传送阵冲过去。苍恒龙啸一声，比云起的动作更快地冲下去，一甩尾卷住云起。云起几个闪身躲过了苍恒的尾巴，等她冲下去时却还是迟了，传送阵的光完全灭了，只有冰冷的地面和满是干涸黑血的花纹在冷冷地嘲笑着她。
“师尊……”云起哽咽着，仰天一声长啸。
云起醒来时，入眼的是熟悉的床帐，眼睛酸涩得厉害，意识在苍恒一声问候中渐渐醒过来。
“师尊……”云起猛地起身，却看到了一旁趴着的参宝和安静坐着的白术。
他身着月黄色的便服，正怔怔地看着她。
“师妹，节哀。”白术忍下心头的痛苦轻声道。
云起张着嘴愣了下，也坐着不说话。
“掌门也已经……他不肯以元神修鬼仙，所以去投胎了。去投胎前，他立定了下一任掌门，是慕和师兄。还有，执剑长老也选定了……”白术看着云起，那意思是明白不过了。
云起叹口气：“我只想去找回师尊。”
“师尊已经仙逝了。”
云起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明亮干净，灼灼的桃花烧红了半边碧天。
出神了会儿，云起闭眼：“我明白了。”
白术悄悄离去，男女有别，他呆在云起房间不太合适。
这一战，长祁门元气大伤，几位元老都受了不轻的伤，执剑长老和掌门都殁了。虽然长祁门是主战场，但是其他门派所受的损失也不小。
数十载光阴似箭，又是一年春，葛衣看着自家正看着亭外桃花的师尊，迟疑了片刻才道：“师尊……”
云起收回眼神，看向眼前这个少年。
“掌门要开例会。”
“我知道了。”云起起身，走过。
葛衣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家师尊及地流袖摆动着从眼前经过。
现在整个长祁门中，修为最高的当属师尊。师尊已经渡过了渡劫期，成仙指日可待了。师伯说过再也没有比师尊仙缘这般深厚的了，不到双十年纪便突破渡劫师尊是第一人。
例会照样是长祁门后期重建问题，整个例会云起一句话都没说。
末了，慕和才无奈开口：“执剑长老可有话说？”
云起抬眼淡淡道：“另选山峰作为副峰不合适的话，不如从他处移山或者造山。”
慕和苦笑一声：“那么，谁来造山或者移山呢？”
云起哪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就是不开口。
慕和咳了声，戒律长老怀止蹙眉道：“执剑长老或许有办法。”
从空间里搬出一座山并不困难，只是云起就是要等他们开口才肯出手。自主帮忙是他们开口才出手，两者差别很大。
散会时，待所有长老都离开了，慕和看着坐在那里没动的云起：“执剑长老有事？”
这是明知故问的话，云起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这些年来葛衣也大了能够撑起大任，我想将执剑长老传给他。”
慕和黑着脸不说话，许久才哼了声：“你师尊早已离世了，你不要再固执了！”
“那又如何？我总想着若是没亲眼看上一眼，心里总是难安。”
慕和知道多说无用，也不再挽留：“罢了，随你去吧！”
突然松口了，云起有些惊讶，她本来还做好撕破脸的准备，拿造山这种事稍微威胁上那么一下。
“与其放你在这里想着念着，不如让你死心。但是有一件事，在我有生之年，执剑长老这个位置会一直为你留着。”
“云起谢过掌门。”云起愣了愣，道过谢起身往外走。
出了门，云起也没有御剑而行，而是缓缓行走在山道上，她要去看看阿桑。不，现在应该称怀桑长老了。见到她，扫洒的弟子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行礼。
拐到一个拐弯处，却忽的一个人冲了过来，一头撞向云起。云起眼疾手快地拦住那人，那人见是云起，吓得后退几步，呐呐道：“长老……”这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弟子。
云起神情温和：“无碍，下次别这么莽撞。”
小弟子脸红地点了点头，又偷偷抬眼看云起的脸，嘀咕一声。
虽然声音很低，但云起还是听到他的话：“原来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嘛……”
云起微微一笑，那弟子被云起的笑容吓得拔腿就跑。云起尴尬地摸了摸脸皮，原来在门派中她的形象居然堪比戒律长老。
回到长生殿，云起唤来葛衣道：“为师要离开，也许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你要记得每日勤加练习不得松懈。”
葛衣应是，又忍不住道：“师尊可是要去找师祖？”
云起的眼神扫过葛衣，葛衣赶紧低头诺诺道：“只是……不想师尊离开罢了！”
“若是有一天真的找不到，我自会回来。”
葛衣心里隐约有些苦涩，这个“有一天”怕是遥遥无期了。
是夜，葛衣练完字帖，忽见窗外金光大作。他赶紧推门查看，却见一道金色的光柱冲破师尊所在的屋子直入云霄。
“师尊……”葛衣又惊又喜，莫非……师尊登仙了？
此刻，天空忽的分开来，一道金桥从云端中延伸而来，葛衣看到自家的师尊缓缓踏上那座仙桥，一条金色的巨龙伴随在她的身边。
仙神两界果然是世外桃源，云起在一位仙君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宝殿。上头端坐着一位脸部线条硬朗的黑脸上神，云起看了看，想起前世传说中的玉皇大帝不由得心里有些嘀咕。
“暮云起，你身为素若上神的弟子，本上神自行允许你选择一个仙职。”
“素若上神？”
“你既然学得御物法诀，便是素若上神的传人。”这位上神脾气很好。
云起却道：“我不要什么仙职，我只求上神一事。”
“何事？”
“二十年前，我师尊误入传送阵至今生死未卜，请问上神可有法子寻得我师尊？”
黑脸上神沉吟片刻：“我可以告诉你，你师父并不在这七界之内。”
云起握紧拳头，垂下眼皮：“暮云起生性懒散怕是无法承担大任，所以做个散仙也无妨。”
黑脸上神单手支着脑袋：“不碍事，你办完事再来任职也可以。本上神就帮你做决定了，我看司云布雨挺适合你的，还有司掌天下兵器这一职也适合你。你把苍恒上仙留下来，先让他替你顶着，回头你找到师父再来这里报到。”
云起愣了下，还要说什么，黑脸上神摆摆手：“没意见的话就到这里，本上神很忙的，你下去吧！”
云起被毫不客气地赶出来，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云起离开神界，第一件事就是找狐妖苏天冬。
苏天冬躲得很隐蔽，云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青丘之国的一个角落里把他揪出来。
苏天冬扶额，站在云起面前不语。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我只知道某个人想揍我很久了。”苏天冬很识相。
云起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两个熊猫眼：“这两拳，我们过往的那些就扯清了。”
苏天冬捂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你要出海？”
“嗯，我还记得当年白河大会的事情。听说当年去的那批人没有几个回来，他们去寻找的是蛮荒之地，我猜得对不对？”
苏天冬点头：“正好我也好奇得很，那一年我本来也是要去的，只是……白鹭门那群混蛋诓了我！他们要寻找记性好的人去蛮荒之地，大概是寻找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罢了！”
云起对这话很是赞同。
两人说做便做，白术得知云起要出海便下令要宛州的造船世家赶制出最大最坚固的海船。出海的那日天气极好，云起坐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返身看到身后码头上师兄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成为一个黑点。
云起知道这些年他的心并不比自己好受，只不过他还有很多事要忙。经历这场战争的洗礼，整个人界都已经千疮百孔了，复兴重任压得他难以喘气。掌门师伯曾经说过，师兄为人爽朗豪迈不拘小节，实则最大的性格还是一个“仁”字，整个长祁门同辈里最称得起这个评价的当仅有师兄一人。现在想来，确是如此。
云起看着大陆消失在视线里，想着临别时的话：“师妹，为兄会一直等着你的消息。”
白术的寿命是一百又十，也就是说还有一甲子的时间。六十年，足够了，云起唇角含笑，坚定地返身看向未知的远处。
船上只有云起和苏天冬两人，干苦力的自然是苏天冬，云起很好心地让自己的分/身替苏天冬分担一些重任。两年船上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但是好歹经过暴风雨和各种急湍险流，两人面对这些风险倒也乐在其中。海上的日子非常难过，经常的，甲板上甚至房间里都是湿漉漉的，干燥的东西比如干货或者纸和书这些很难保存。好在她有个空间所以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这日，又是一场暴风雨，只是这场暴风雨更胜以往任何一次，强劲的浪甚至击裂了船板，水灌进了船里。迫不得已，两人只好御空而行。过了许久，两人才终于看到大陆的边沿，都是又惊又喜。
踏上大陆后，两人都不由得感到两年不曾这么踏实过，能够踩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实在是太幸福了。
这片土地很陌生，云起和苏天冬身处在这个奇怪的环境里也不敢分头行动。一路戒备而行，入眼的是一片荒芜，放眼看去，一片茫茫的沙地，远处是一片黑色的森林。走了几步，忽闻一股恶臭的腥风从身侧扑来，云起一挥手便将一物甩飞出去。
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只酷似猛虎的猛兽，那猛虎被云起的这一掌
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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