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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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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护百合小真空~谢谢~  本尊继续问道:“那你且与我说说,你为何拜上师门?”

    一云的眼神明显闪烁了片刻, 半响才坚定道:“修仙问道, 惩奸除恶。”

    本尊眯着眼看着她, 半响才扯出一抹笑道:“好志向。”

    她看着本尊的神色有所和缓, 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候在旁边。本尊手里握着桑枝,碧绿的叶,深紫的果。我低头看了看那桑枝,半响才对那一云道:“刚刚那只狐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替我好生看着她, 叫她别乱跑, 又落入了这周遭的陷阱里。”

    有些事我并不想想起来。

    可我偏还记得。

    在十万年前, 当我和白珏还未成形的时候,我们爬去后山摘桑枝。那时白珏还没修得九尾,就是那么只单尾的狐狸。我从打坐修仙的洞里将她硬拖出来,啾啾啾的比划着, 叫她一同去陪我摘后山的桑葚。

    白珏正在强行闯过辟谷, 饿的走路都摇摇晃晃。她瘦的连皮毛都失了水泽, 看上去憔悴不堪, 没有往日里的一点白腻可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又大又亮, 黑溜溜的将我望着,宛若天上夜幕垂挂的星辰。

    我拖着她去了后山。那时的我自然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自己渡过辟谷这一关, 我们这种得天独厚的神兽, 等到了时候, 自然而然就过了辟谷,只等着雷劫罢了。

    白珏饿的连爪子都抬不起来了。她蜷缩成一团,看见我来了,却是高兴的连眼睛都亮了。我拖着她的爪子比划着后山,她明明累得都没力气了,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我去了后山。

    为了闯过辟谷,她连桑葚都不吃的。我很生气,我想我拉着她来后山摘桑葚她竟然都不带尝一口的。我捧着桑葚往她面前拱,她却一次又一次用爪子把它拨开,只神色柔软的盯着我看。

    我气鼓鼓的吃完了刚刚想要送给白珏的桑果,然后抬头看向高处的桑葚,可平时吃太胖的朱雀崽子不怎么会飞。我趾高气扬的站在地上指挥白珏爬上去,去摘那最高处的桑葚。

    白珏去了。

    她轻的像一片树叶一般,轻盈的跃上了树干,朝上面爬去。层层的碧绿叶子染着寒霜,她伸着爪子,去拨最顶端上,藏在碧叶中的红紫桑果。

    我就站在下面定定的看,我眼看着白珏身体晃了一晃,摔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连忙伸了翅膀去接。

    我怎么可能接得住这么大一只狐狸。

    我被她的身体压在下面,两爪朝天,压得我一边乱叫一边去拨白珏的身体。地上是厚厚的落叶,柔软绵厚。我一边啾啾叫,一边想要从她身下爬出来。

    白珏虽然瘦弱,但她好歹是一只狐狸。我不过是一只弱龄的小朱雀鸟,连她身体的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如今被这么一压,嗓子里都涌上一股铁锈之味。

    我觉得我几乎被她压扁了。

    可我更担心白珏会不会摔死了。我艰难的在白珏的身下挣扎,白珏却是动了,她稍微动了一下,便翻了个身,将我从她身下拎了出来。

    我用翅膀捧了白珏的脸,左右的看。她闭着眼,气息微弱却匀净。我拿脸凑了凑她的鼻子,她这才微微睁开眼。

    她真的是累极了。

    尚且是狐狸的时候,她的睫毛便是又黑又长,颤一颤的,如同蝴蝶的羽翼,扑闪着,望着我。

    我被她压得流鼻血,白珏抬起爪子,想要来替我擦一擦。她皮毛上沾了血,脸上有抱歉的神情,白珏缓慢的伸了前爪抱住我,将脑袋拱进我的翅膀蓬松的羽毛里,轻轻的呜咽了起来。

    她在哭。

    我不知道白珏是在哭什么,我想她或许是摔到了什么地方,所以才会委屈而伤心的哭起来。我听着她哭的这样伤心,这样委屈,像是要把所有痛苦和悲伤都发泄出来,我吓坏了,我对她磕磕绊绊的说道:“不摘.......不摘果子了,啾,回家,回家!”

    可她还是在哭。我从未见过一只狐狸有那么多辛酸,那么多委屈,全部都化作滔滔的眼泪,打湿了她的皮毛,润湿了我的翅膀。

    我看着她,扁扁嘴,吸了吸鼻血,也跟着她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看到过白珏落泪。

    本尊起身,出了房门。房外的院子里,一云正在逗弄赤炎,手里捏了个白色的绒毛线团,朝她喜笑颜开道:“过来,喵喵,快过来。”

    本尊不禁哑然,她以为是在逗猫么?

    一云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道袍下的身体纤细,脸上浮现少女的神态。她单手捏着那个绒毛线团,朝那蹲在桌子下面顺毛的赤炎小心翼翼的唤道:“快过来喵喵,我给你吃好吃的。”

    她把那毛绒线团往地下一丢,线团顺势在青石板的地上打了几个滚,往赤炎的方向滚过去了。赤炎正慵懒的窝在地上舔自己的前爪,见那线团滚了过来,竖起了耳朵,九条尾巴拧在了一块。

    那线团慢悠悠的滚在了赤炎的面前,她低头看了看线团,又看了看一云。后者正一脸殷勤的望着她,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喜爱。

    本尊表示理解,这世上嘛,又有哪个少女不喜欢这种白色的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呢?

    赤炎抬脚,一只前爪稳稳的踩住了滚到自己面前的毛绒线团。她高傲的抬头,把那个毛绒线团给收进了自己的屁股底下,然后又开始舔自己的前爪。

    一云顿时焉了。

    她不过是泄气了片刻,又鼓起信心,继续讨好的朝这边走过来,人故意蹲的低低的,怕吓到赤炎的模样,朝这边摸过来,一边嘴上还温柔唤着:“喵喵~”

    本尊觉得很好笑,也很想看看赤炎的反应。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一只高傲的狐狸,对谁都爱答不理。就像,以前的白珏一样。

    赤炎歪着脑袋看着她,一云嘴巴上一边哄着她,一边朝她摸过去,等到距离够近了,一云这才满脸讨好的看着她,朝她试探的伸出一只手去:“小狐狸,过来让我抱抱?”

    赤炎没有动,任一云的那只手摸到了她的头顶。一云果然兴奋的不行,她小心翼翼,又掩不住的欢喜,将她抱了起来,欢天喜地的说道:“好乖好可爱。”

    赤炎似乎非常受用,窝在她怀里,一副祖宗的模样,矜持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表达对这句话的认同。

    一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放在桌上,又把那个地上的毛团摸出来,递在赤炎手里,笑眯眯道:“送给你的。”

    赤炎爪子挪到毛团上,一脸这本来就是我的的表情。

    本尊站在窗旁,看这一人一兽和谐相处。

    她到底,和白珏还是不同的。

    本尊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四万年沧海桑田,我还在期许着些什么呢?

    那双火红的眼睛,也碎成了一潭波光粼粼。

    本尊曾在仙界叱咤风云,从未想过,今日也有这般落魄的形容。

    堕魔只是一念之间,四万年前,青尢山里,冲天戟挥下。我从未想过日后是否会后悔,也从未想过日后该是何去何从。唯一庆幸的只是阿爹早已辞世,没有看到他唯一的亲女儿走火入魔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本尊却突然生出一股失落感。这天地间,魔是该有魔的去处,可我离了那辛夷山的魔宫,又该去往哪里呢?

    看赤炎写的,天庭的司命薄上已经将本尊的存在抹去了。若是本尊再贸然出现,指不定还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本尊已经累极,不想再与那十万天兵天将再战一场。

    本尊想,若是真能如愿,本尊只想云游四海,泛舟碧湖罢了。

    第二日,本尊简单的化了个形,用白玉簪挽着发,化作最平淡朴素的女子,往人间去。

    掀开了旁边的掩着的树,远远见了集市,本尊布衣荆钗,只闲抄了手,理了理衣襟,往那边人群的地方去。

    人间,我倒也来过。

    本尊记得七万年前,在妖艳贱货折下我第一朵初恋小花骨朵之后,本尊在北陵山嚎啕大哭了好几天。

    阿爹也没有办法,本神兽抽抽搭搭的伏在阿爹的膝盖上哭,阿爹将我提起来,看着我抽抽搭搭的样子,朝我义正言辞:“哭什么哭,咱们战神一族的人,不需要什么情情爱爱!”

    本神兽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用翅膀去搽眼泪。阿爹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看着我黑漆漆水汪汪的鸟眼睛,徐徐善诱道:“你还小,没有化作人形,不该去谈什么情啊爱的,莫要误了你自己的修行,以后等你渡了雷劫,有了漂亮的人形,还怕没有好男儿上门提亲么?”

    本神兽抽抽噎噎,只说道:“啾啾啾,啾啾啾!”

    阿爹当即板起脸来,只说道:“咱们朱雀一族,能和隔壁青尢的九尾狐比吗?咱们是神兽,没有个四五万年是化不了人形的,青尢山的九尾狐寿命短,死得早,成形自然就快,你一天到晚净说爹偏爱白珏,你才是爹的亲女儿啊!”

    本神兽当即愤怒了,凭什么命短就可以成形早?本神兽一边啾啾啾,一边哭着跑了出去。

    本神兽一个人偷偷躲在北陵的坤堂院哭。

    我们北陵山的朱雀,别号就叫做战神一族。可想而知,我们的族人热衷于武力,他们大多也是不拘于情爱的。每次逢年过节,我这只毛都没长齐的小朱雀就要从族中的长辈手里收到一堆奇珍异宝,什么凤羽做的短匕首啊,什么昆仑山石头做的战甲啊,统统都是些用不着的东西。

    本神兽不敢当着同族的面前哭,我怕他们笑话我,说我是只没用的朱雀。

    坤堂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同族在这里撞见我的笑话。但是妖艳贱货却摸了进来。

    妖艳贱货已经好几万岁了,她早就化作了一个行为举止都风情万种的美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她就跪坐在我的面前,跪坐在满是碎砂石子的假山后面,朝我低低的说:“阿九,别哭了。”

    本神兽一听她的声音,顿时就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她。阿九是阿爹才能喊的小名,她这样喊我,本神兽很不高兴。

    本神兽说:“啾啾啾,啾啾啾!”

    一边伸了翅膀,指着坤堂院门口的方向,让她滚。

    妖艳贱货没有理会我的愤怒,她看着我,眼睛又清又亮,像是晚上丝绒夜幕上点缀的星星。她伸了一只手,全然不在意我一脸的防备和警惕,只抚了抚我的羽毛,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痕:“那个散仙配不上你。”

    本神兽更愤怒了,他配不配得上本神兽,那也是该由本神兽自己定夺!

    我只一边往后退,一边伸长了脑袋去啄她的手。白珏看着我一步一步的后退,似乎有些黯然,只轻轻的说道:“我错了,阿九,我下次再不会这样了。”

    她真挚的看着我,只说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想不想要随我一同去人间?人间可好玩了,我带你去散散心,你就原谅我,好嘛?”

    她的眼睛清亮的像春日初解冻的湖水,美的让人挪不开眼。本神兽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小美人也会撒谎,于是本神兽信了,怀揣着一点傲娇的小心思,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阿爹是不会许我去人间的。他说人间鱼龙混杂,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些坏人里,有一心急于求成希望得道升仙的道士,他们会抓住我这样还未成人形的神兽,将我们炖成汤喝,可以补足基元,强身健体,有利于修行。

    白珏说人间缤纷多彩,人间千奇百怪,暮暮朝朝各有不同。她说她偷偷去过好几次人间,人间有糖人,有炸鱼,有糍粑,有清茶,有华丽的酒楼和穷苦的人家。她还说她在人间当了很久的无名女侠,专门惩奸除恶,将那些富贵人家里的不义之财散给遭了饥荒的穷苦人家。

    这些听得本神兽很向往,本神兽忘了前仇旧耻,横刀夺爱之痛,满脸渴望的盯着妖艳贱货眉飞色舞的小脸。

    本神兽也想当人间的女侠,惩奸除恶,扬名立万。

    后来我偷偷去了人间,跟着妖艳贱货一起。她化作了狐狸的原形,溜出了青尢山,本神兽在天上飞,她就在地上跑,九条尾巴甩的簌簌作响。

    我不知道她怎么那么高兴,她化作人形,将我揣在怀里,带我看尽人间风花雪月,尝遍世间百味酸辣辛甜。在走之前的最后一天,她带我去京都画舫,看天上夜幕降临,看十里烟花绚烂齐放,漆黑的夜幕上,烟花照亮一方光明,五彩斑斓,美若织女在天边夜幕处织出的层层彩霞。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画面。

    烟花下的美人,比烟花更美。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所有男人都会爱上她,就像烟花一般,尽管转瞬即逝,可还是有人愿意倾家荡产一掷千金,为了她点燃了全城所有的烟花。

    那个人不过是求妖艳贱货对他回眸一笑。

    可妖艳贱货没有,她只对我巧笑倩兮,美目流连。本神兽心里很自豪,甚至是很满足。

    我想,妖艳贱货抢我一个心上人,其实也没什么的。

    狐狸尾巴颤了个尖,本尊抱着她,半响才道:“我不会有事,你本不必跟下来的。”

    她在我怀里,泪光盈盈,抬起头来,眼神真挚温存,半响才抬了爪子,继续缓慢的写道:“你也本不必救我的,在辛夷山,在古青城。”

    她顿了顿,水汪汪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我:“我这条命是你的。”

    本尊哑然,不觉撸了她一把毛。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约莫三丈高,三丈宽,房间中的正中央放着一方石桌,其余的地方皆是空无一物。

    本尊粗略抬头算了算,我闭眼了三息,石室约莫是在碧连天下三百尺处,应该是原来的水君住处。至于水君住处为何空无一物,我想应该是之前的碧连天太过强盛,已经将这里原本的水君赶走,他走时,该是搬走了这水君居里所有的东西。

    前面有一扇门,黑漆漆的洞口也不知道是通向何处。我在这石室里左右看了半天,理所当然的就顺着那扇门往前走去。

    通道里寒气逼人,本尊单手抱着狐狸,另一只手手指上燃起一团丹青火,将四下都照亮起来。这是一条见不到尽头的暗道,光滑的四壁似乎用奇特的玉石打造,质地光滑细腻。

    我想无论是哪一方的水君,可能都没有那么好的闲心,来在自己的水君居后面修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玉甬道。

    而且还是不点灯的玉甬道。

    丹青火燃尽世间万物,如今这一道丹青火被我拿来照亮前路,实在有些大材小用。狐狸跃上我的肩头,站在我的肩膀上,伸了爪子,好奇的去扇风,想试试能不能将它吹熄。

    眼前玉甬道漫漫不见尽头,我也就由着赤炎去了。她站在我的肩头,细腻的白色狐狸绒毛在我的发丝旁蹭来蹭来,弄得怪痒。

    她自己倒是没发觉,还乐呵呵的去用爪子扇风,闲来无事,这玉甬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本尊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这修建在碧连天水底的通道远远的看不到尽头,倒不如和赤炎聊会儿天打发时间。赤炎愣了一下,缩了前爪,伸出四个爪子,想了想,又缩了一根。

    我心下了然,说道:“那我是要比你大十来万岁,我已经十四万岁了。”

    赤炎看着我,看着自己的爪子,再看看我的脸,一脸呆滞。狐族本就不长寿,至多不过六七万岁的寿命,我这十四万的年纪,在她们族里,怕比起最老的老人都是两倍长。本尊继续开口问道:“你们青尢一族,这些年可好?”

    我想我一个青尢的罪人,在天命录上都写着的魔头,来问这句话实在有些欠妥。但赤炎却毫无异色,她点点头,在我手心写道:“很好。”

    她看了看我的脸色,又写道:“青尢山里,立了白珏先祖的玉石像。”

    本尊心里一动,脸上却波澜不惊,问道:“立了她的玉石像?所为何?”

    这世上能立像雕庙的神仙,一只手都能数过来,青尢会立白珏的玉石像,未免也太过离奇了。她虽然是青尢里一代风姿卓绝不世出的美人,替青尢挣尽了脸面,可她到底出身是山野白狐,青尢里那么些愚昧的老古董们怎么可能同意给她立像?

    赤炎仔细的观察着我的表情,她看我面色冷淡,这才放下心来,在我手心里慢慢写道:“东乌帝君心悦白珏仙子,在她死后便为她在青尢山里立了玉石像,以作思念。”

    原来是只手遮天的东乌帝君,他若是提了为白珏立像这件事,这世上还有谁敢不允呢?

    我不由得冷淡道:“他若是思念白珏,为何不将那玉石像立在他的东乌天宫里,反倒立在青尢山?他怕是痴情痴错了地方,倒让整个青尢都得替他作那榜样。”

    赤炎继续写道:“并非东乌帝君刻意将白珏仙子的石像立在青尢,而是白珏仙子的所有玉石像,一旦离开了青尢,就会碎裂。我听族里的长老说,当初东乌帝君百思不得其解,他召来了天庭最巧妙的巧匠,照着白珏仙子的画像雕刻出玉石像,可那玉石像一旦离开了青尢,便会莫名其妙的碎裂。到最后东乌帝君也叹息了,他说定然是白珏死后依然记挂着青尢的万千狐族同胞,舍不得离开青尢。所以到最后,东乌帝君便不再强行挪动那玉石像的位置,将它留在了青尢。”

    我想起白珏的模样,她微笑的时候是一种模样,她颦眉的时候又是另一种风情,一言一动,风情万种仪态万千,我知道这世上是不会有人能将她的风韵神情描摹下一分一毫的,与其说是白珏思念青尢不愿离开,还不如说是白珏怕那工匠雕刻的玉石像太粗糙,怕搬出去露于世人面前会毁了她的绝世传说。

    赤炎听我这么说了,不由得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甩着尾巴,兴奋写道:“真的吗?不知道那个白珏该是怎么一个美人,能把东乌帝君都迷得神魂颠倒,我听说当初东乌帝君为了娶白珏仙子,还拒了上一代天界战神的婚事呢!”

    本尊顿时老脸一黑,咳了一声,脸一拉,说道:“上一代战神就是我。”

    赤炎眼睛圆溜溜的,吐了吐粉色的舌头,狡黠的甩着尾巴,写道:“原来是真的啊?以往我还不相信呢!”

    看着赤炎同情的小眼神,本尊瞬间被万箭穿心,胸口一阵绞痛,赤炎看似天真无邪,其实里面全是黑的,被她这么一套话,本尊觉得当年丢人的事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幸好丹青火火焰呈现淡青色,不然她又要看到本尊的脸色更黑了一点。赤炎听了这劲爆八卦,一脸心满意足,趴在我的肩头上,伸了粉嫩的小舌头,得意洋洋的安慰我:“没事,东乌帝君看不上你,我看得上你。”

    本尊觉得自己脸应该和人间烧饭的锅底一个色了。

    她这番话说的我与那没人要的弃妇一个德行,寻死觅活哭哭啼啼的求人婚娶,本尊是那么不成器的人么?

    赤炎写字的时候,小爪子挠动我的手心,毛茸茸的绒毛划过我的肌肤,嫩呼呼的肉垫触感十足。本尊朝她一望,又问道:“你为何会被魔神抓住?”

    赤炎的爪子凝固了一下,她慢条斯理的写道:“魔神说我像一个人。”

    我继续问道:“魔神说你像一个人?像谁?”

    赤炎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样忽闪,尚且还是狐狸形态,她便是已经是个出类拔萃美貌出众的狐狸了。

    她才抬了爪子,准备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缥缈的歌声。

    歌声虚无缥缈,声音柔嫩温柔,像是一个满怀心意柔情蜜意的少女在思念心中的恋人,低声婉转的述说着思念之情。

    本尊手上的丹青火悄无声息的熄灭,抱着狐狸隐入了黑暗中。

    本尊上下打量她几眼,不得不说,这一云的确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弱少女,但她腰板挺得直,眉眼间也有一丝男儿般的勇敢之色,不见半分女子娇憨之态。若加以道法辅助,九岭上的道人们以为她只是个稍微羸弱些的少年,也是正常的。

    本尊继续问道:“那你且与我说说,你为何拜上师门?”

    一云的眼神明显闪烁了片刻,半响才坚定道:“修仙问道,惩奸除恶。”

    本尊眯着眼看着她,半响才扯出一抹笑道:“好志向。”

    她看着本尊的神色有所和缓,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候在旁边。本尊手里握着桑枝,碧绿的叶,深紫的果。我低头看了看那桑枝,半响才对那一云道:“刚刚那只狐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替我好生看着她,叫她别乱跑,又落入了这周遭的陷阱里。”

    有些事我并不想想起来。

    可我偏还记得。

    在十万年前,当我和白珏还未成形的时候,我们爬去后山摘桑枝。那时白珏还没修得九尾,就是那么只单尾的狐狸。我从打坐修仙的洞里将她硬拖出来,啾啾啾的比划着,叫她一同去陪我摘后山的桑葚。

    白珏正在强行闯过辟谷,饿的走路都摇摇晃晃。她瘦的连皮毛都失了水泽,看上去憔悴不堪,没有往日里的一点白腻可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又大又亮,黑溜溜的将我望着,宛若天上夜幕垂挂的星辰。

    我拖着她去了后山。那时的我自然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自己渡过辟谷这一关,我们这种得天独厚的神兽,等到了时候,自然而然就过了辟谷,只等着雷劫罢了。

    白珏饿的连爪子都抬不起来了。她蜷缩成一团,看见我来了,却是高兴的连眼睛都亮了。我拖着她的爪子比划着后山,她明明累得都没力气了,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我去了后山。

    为了闯过辟谷,她连桑葚都不吃的。我很生气,我想我拉着她来后山摘桑葚她竟然都不带尝一口的。我捧着桑葚往她面前拱,她却一次又一次用爪子把它拨开,只神色柔软的盯着我看。

    我气鼓鼓的吃完了刚刚想要送给白珏的桑果,然后抬头看向高处的桑葚,可平时吃太胖的朱雀崽子不怎么会飞。我趾高气扬的站在地上指挥白珏爬上去,去摘那最高处的桑葚。

    白珏去了。

    她轻的像一片树叶一般,轻盈的跃上了树干,朝上面爬去。层层的碧绿叶子染着寒霜,她伸着爪子,去拨最顶端上,藏在碧叶中的红紫桑果。

    我就站在下面定定的看,我眼看着白珏身体晃了一晃,摔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连忙伸了翅膀去接。

    我怎么可能接得住这么大一只狐狸。

    我被她的身体压在下面,两爪朝天,压得我一边乱叫一边去拨白珏的身体。地上是厚厚的落叶,柔软绵厚。我一边啾啾叫,一边想要从她身下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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