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海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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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春，袁谭领大军3万余人进军青州北海，渡黄河而南，一路攻城拔寨，孔融聚两万军与之相战，大败，至此退守北海。
四月下旬，袁谭大军围城，双方展开惨烈的攻防战。七月，眼看北海不守，孔融再次谴使求救于刘备，于是有了吕布获使者之事。
这一年，袁绍已经取得冀州、并州全境，与困守易京的公孙瓒平分幽州，奠定了河北霸主地位。
北海城南门，太阳余晖照在染满鲜血的城砖上，显得更加猩红可怖，猩红的是今天的血，而以前的，则早已变成了黑色。
袁军退去，城头士兵觉得又多活了一天，他们看着那高大的独臂身影，见他此时才露出疲惫之态，心中满是敬佩。
是啊，围城近三月，每日这位将军都上城厮杀，鼓舞士气，纵然是神，也会疲惫的吧。将军武艺高强，听说他失去的那只手臂，是被那天下无双的吕布斩去的。然而纵然独臂，仍将百十来斤的大锤舞得密不透风，每每城墙告急，只要将军一出现，便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铁墙，活脱脱是将士心中的战神。
但今天，这个神也露出疲惫之色了。
夜间算是一段平和时间，晚间攻城，若是没有内应城里响应，在这个没有火枪大炮的，甚至连照明都成问题的时代，比白天还艰难。
而北海，有内应的可能性却是极小。
孔融北海执政多年，多大作为不说，若非灾年，吃饱穿暖还是基本可以保证的。又孔融素有名望，其兴办教育，举荐贤才，是以从士族到百姓多拥戴之。
武安国从城墙下来，先到孔融府中，他还要再努力一次。孔大人于自己有恩，让北海人民安居乐业，是天下少有的贤才，不该死于此处。北海城破在即，自己当然是战斗到最后一刻，而孔融大人则不该继续留在这儿，他应当继续造福天下万民。
孔融仆人自然认得武安国，对于孔融最为倚重的武将，甚至不用通禀，武安国径直来到孔融处。声声高亢的诵读声传来，武安国不识字，不知道大人在读些什么。
然而这就是那孔融大人，大兵压城而面不改色孔北海。
“大人，北海城破在即，请您带领家眷突围吧！”武安国望着他敬重的大人，语气郑重。
大人不为所动，武安国就这么恭敬地等着，直到大人读完那一卷书。
“我孔融岂会怕那竖子袁谭，就是那袁本初领十万大军前来，也休想让我从北海离开。”大人大气凛然，言语间似乎城外那数万袁军尽皆灰飞烟灭。
武安国是很敬佩大人的胆气，但他多年行伍，知道如今局势是真的不能再恶化了。“大人，今日袁军退去，我军上下能行动者，不足两千，仍可战斗者，仅有千余，城破尽在旦夕之间，请大人及家眷收拾紧要行囊，我率剩余千人掩护大人趁夜突围！”武安国几乎哭了起来。
“放肆，你等不是还有两千人吗，据北海坚城，我等上下一心，还怕袁谭那乳臭未干的袁谭。”大人果然不怕袁谭，反而给武安国给气到了，厉声道：“你为我北海大将，不思御敌之策，来此妄言撤离，你真当我孔融杀不得人吗，滚出去。”
武安国神情颇为颓废的出了孔融府，这个结局，他并不意外，大人一向铮铮傲骨，岂会弃城而逃。
也罢，反正我武安国当同北海共亡！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到来，经过一天修整的袁军抬着云梯冲了上来。
箭如雨下，冲上来的敌军倒下大半，然而云梯还是搭上了城墙，后续袁军悍不畏死地接了上来，恶狠狠地爬上城墙，一块石头被孔融军抱起，一声高呼，砸向云梯，登时把正向上爬的袁军砸了人仰马翻。楼梯上三个袁军一起落到地面，最上面一个被砸到脑袋，登时红的，白的，将本来已经斑驳的地边染得更鲜艳了。
另一架云梯处，一节原木把一个袁军砸了个正着，袁军惨呼着掉到城脚，眼看是活不成了。
城墙上，武安国巡视着一堆堆石头，砖头，土块，甚至原木。这些东西，多是撤除城中房屋所来，城墙上这些东西，早就耗尽。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靠撤除城中房屋来维持守城之用。
昨晚备下的这些东西，差不多也能撑到晚上了，如果，到了那时还有能搬动这些东西的兵的话。
“啊。”一声凄厉的惨呼，一个城头士兵，举着一个大土块，定了一下，土块无力落下，倒也把接近墙头的袁军砸了下去，而他自己也从城头栽了下去，他的胸口，分明插了一支箭羽。
不光孔融军用箭羽防守，袁军在步卒抬着梯子往前从的同时，有大量的弓箭手压制城墙火力，守城三月，孔融军大部分伤亡，就是被城下袁军射杀。
又一个袁军从刚才那架梯子爬上来，刚才的土块砸倒了袁军，梯子却还立着。此刻，那个袁军就是沿着那架梯子而上，后面袁军见状，也纷纷跟上。
原来刚才那人倒下后，周围再也匀不出人来补上，是以出了个空隙。
武安国掀开挡路忙活着的士兵，过去一锤砸在那袁军脑袋，脑浆迸裂，大锤去势不减，把云梯砸了个稀巴烂，武安国大锤一拉，剩下的袁军连同梯子一并倒了下去。
城下又有袁军冒着箭羽抬着云梯冲了上来，武安国左右一看，见城墙上再也没有多余人员，这个空只有自己补着了，他拎着锤，掀了掀自己的头盔。
城破就在近日了吗，他想。
嗖，破空声惊醒了他的思绪，他分明看见，如雨的袁军扑了上来。
这是最后一战了。
北海南三十里处，一群两千余骑兵正在疾行。领头两骑，一为张辽，另一个则是北海求救使者，叫陈礼。
“文远以为，袁绍尽取河北之地，接下来将如何？”那日，奉先这么问。
“自是渡河扫灭群雄。”自己这么答。
“以你看来，河南可有人能敌之？”
不待自己回答，奉先继续道：“今袁绍与公孙大战数年，短期内已无力再发动进攻，取北海是袁军当前仅有的余力，如今袁军孔军相战三月，皆已疲惫，是以出兵击之，则有胜算。若袁绍得青州，携幽、冀、并、青四州之势，天下谁可与之争锋。曹操与袁绍交好，袁绍今当休养生息，短期不会和曹操翻脸。曹操今有濮阳、陈留、许昌、谯等地，其地人口密集，麾下文武荟萃，今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便利。待许昌安定，必然兵锋四处，扫荡周边，届时其大军来袭，纵然我等能敌之，也不免两败俱伤，徒然便宜那袁绍。而若我能取青州，则我并州军便有青徐两州，稍加经营，曹军不敢轻犯我地。届时，以曹操之智，袁绍不灭，定不会孤掷一注和我等决战。这样我们有了与其讨价还价本钱，若能尽取青州之地，到时候我们沿河而守，反而比只有徐州更易防那袁绍。
”
张辽记得当时是怎样一种状态了，是震惊于奉先老大深谋远虑，还是震惊于吕布会有这般的长久考虑，前者是策，后者则是思考行为习惯，反正当时是把自己唬得说不出话。
这几日想想，纵然我军救得北海，然孔融于北海颇有声望，那又怎么能取之，莫非……。
也罢，当务之急是救北海。
此次，张辽带2500骑同陈礼救援北海，已行十来日。
绕过一个小土丘，一座城郭的轮廓已经展现在眼前，隐约间，打杀声传来。
又行了一会儿，城头情况已经清晰可见。城墙已经展开肉搏战，无数袁军正从城门涌入，北海城破了。
已经有袁军发现有骑兵来袭，但是此刻进退不得，袁军混乱已现。
“全军冲锋！”张辽大刀一指，领着尚未整队完成的骑兵杀向毫无阵型的袁军，此乃天赐良机！
但见张辽左劈右砍，如砍瓜切菜办将将不长眼撞上来的袁军一一砍倒在地，麾下也是刀枪迭出，每每出招必有收获，袁军大乱。
北海城头，武安国和仅剩十余人被堵在一角，数十敌军回握着长枪往向他们逼来。
一片黑云从远处涌来，大地在颤动，袁军在颤抖。
武安国分明看见，前方那几十袁军张大了嘴，没有了动作，大波的骑兵向毫无准备的袁军发起了冲锋，将所接触袁军纷纷淹没。扭头去寻找那旗帜看去，一个醒目的“张”字随风飘扬。
“我军援军已到，尔等随我杀退敌人！”武安国率先反应过来，高呼一声，尔后巨大的铁锤应声砸到一大片袁军，北海残军这才反应过来，气势大振，反观袁军则慌乱不已，纷纷夺路而逃，局势逆转。
张辽分五百人进城清扫袁军溃军，尔后左右各一千骑沿北海东西两面，从南向北攻击前进，足足追杀袁绍溃军三十余里方才返回，到了这时，天已大黑。
另一边，武安国得张辽分兵来助，已将进入城中得袁军大部赶出北海，待四处清剿袁军散兵完毕，已然到了晚上。
然后他匆匆赶到孔融府，今日袁军进得城来，大人可不能出事啊。
还没进府，就听到了府中传出的哭声，这分明是夫人和公子的声音，武安国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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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袁谭大军围城，双方展开惨烈的攻防战。七月，眼看北海不守，孔融再次谴使求救于刘备，于是有了吕布获使者之事。
这一年，袁绍已经取得冀州、并州全境，与困守易京的公孙瓒平分幽州，奠定了河北霸主地位。
北海城南门，太阳余晖照在染满鲜血的城砖上，显得更加猩红可怖，猩红的是今天的血，而以前的，则早已变成了黑色。
袁军退去，城头士兵觉得又多活了一天，他们看着那高大的独臂身影，见他此时才露出疲惫之态，心中满是敬佩。
是啊，围城近三月，每日这位将军都上城厮杀，鼓舞士气，纵然是神，也会疲惫的吧。将军武艺高强，听说他失去的那只手臂，是被那天下无双的吕布斩去的。然而纵然独臂，仍将百十来斤的大锤舞得密不透风，每每城墙告急，只要将军一出现，便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铁墙，活脱脱是将士心中的战神。
但今天，这个神也露出疲惫之色了。
夜间算是一段平和时间，晚间攻城，若是没有内应城里响应，在这个没有火枪大炮的，甚至连照明都成问题的时代，比白天还艰难。
而北海，有内应的可能性却是极小。
孔融北海执政多年，多大作为不说，若非灾年，吃饱穿暖还是基本可以保证的。又孔融素有名望，其兴办教育，举荐贤才，是以从士族到百姓多拥戴之。
武安国从城墙下来，先到孔融府中，他还要再努力一次。孔大人于自己有恩，让北海人民安居乐业，是天下少有的贤才，不该死于此处。北海城破在即，自己当然是战斗到最后一刻，而孔融大人则不该继续留在这儿，他应当继续造福天下万民。
孔融仆人自然认得武安国，对于孔融最为倚重的武将，甚至不用通禀，武安国径直来到孔融处。声声高亢的诵读声传来，武安国不识字，不知道大人在读些什么。
然而这就是那孔融大人，大兵压城而面不改色孔北海。
“大人，北海城破在即，请您带领家眷突围吧！”武安国望着他敬重的大人，语气郑重。
大人不为所动，武安国就这么恭敬地等着，直到大人读完那一卷书。
“我孔融岂会怕那竖子袁谭，就是那袁本初领十万大军前来，也休想让我从北海离开。”大人大气凛然，言语间似乎城外那数万袁军尽皆灰飞烟灭。
武安国是很敬佩大人的胆气，但他多年行伍，知道如今局势是真的不能再恶化了。“大人，今日袁军退去，我军上下能行动者，不足两千，仍可战斗者，仅有千余，城破尽在旦夕之间，请大人及家眷收拾紧要行囊，我率剩余千人掩护大人趁夜突围！”武安国几乎哭了起来。
“放肆，你等不是还有两千人吗，据北海坚城，我等上下一心，还怕袁谭那乳臭未干的袁谭。”大人果然不怕袁谭，反而给武安国给气到了，厉声道：“你为我北海大将，不思御敌之策，来此妄言撤离，你真当我孔融杀不得人吗，滚出去。”
武安国神情颇为颓废的出了孔融府，这个结局，他并不意外，大人一向铮铮傲骨，岂会弃城而逃。
也罢，反正我武安国当同北海共亡！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到来，经过一天修整的袁军抬着云梯冲了上来。
箭如雨下，冲上来的敌军倒下大半，然而云梯还是搭上了城墙，后续袁军悍不畏死地接了上来，恶狠狠地爬上城墙，一块石头被孔融军抱起，一声高呼，砸向云梯，登时把正向上爬的袁军砸了人仰马翻。楼梯上三个袁军一起落到地面，最上面一个被砸到脑袋，登时红的，白的，将本来已经斑驳的地边染得更鲜艳了。
另一架云梯处，一节原木把一个袁军砸了个正着，袁军惨呼着掉到城脚，眼看是活不成了。
城墙上，武安国巡视着一堆堆石头，砖头，土块，甚至原木。这些东西，多是撤除城中房屋所来，城墙上这些东西，早就耗尽。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靠撤除城中房屋来维持守城之用。
昨晚备下的这些东西，差不多也能撑到晚上了，如果，到了那时还有能搬动这些东西的兵的话。
“啊。”一声凄厉的惨呼，一个城头士兵，举着一个大土块，定了一下，土块无力落下，倒也把接近墙头的袁军砸了下去，而他自己也从城头栽了下去，他的胸口，分明插了一支箭羽。
不光孔融军用箭羽防守，袁军在步卒抬着梯子往前从的同时，有大量的弓箭手压制城墙火力，守城三月，孔融军大部分伤亡，就是被城下袁军射杀。
又一个袁军从刚才那架梯子爬上来，刚才的土块砸倒了袁军，梯子却还立着。此刻，那个袁军就是沿着那架梯子而上，后面袁军见状，也纷纷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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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又有袁军冒着箭羽抬着云梯冲了上来，武安国左右一看，见城墙上再也没有多余人员，这个空只有自己补着了，他拎着锤，掀了掀自己的头盔。
城破就在近日了吗，他想。
嗖，破空声惊醒了他的思绪，他分明看见，如雨的袁军扑了上来。
这是最后一战了。
北海南三十里处，一群两千余骑兵正在疾行。领头两骑，一为张辽，另一个则是北海求救使者，叫陈礼。
“文远以为，袁绍尽取河北之地，接下来将如何？”那日，奉先这么问。
“自是渡河扫灭群雄。”自己这么答。
“以你看来，河南可有人能敌之？”
不待自己回答，奉先继续道：“今袁绍与公孙大战数年，短期内已无力再发动进攻，取北海是袁军当前仅有的余力，如今袁军孔军相战三月，皆已疲惫，是以出兵击之，则有胜算。若袁绍得青州，携幽、冀、并、青四州之势，天下谁可与之争锋。曹操与袁绍交好，袁绍今当休养生息，短期不会和曹操翻脸。曹操今有濮阳、陈留、许昌、谯等地，其地人口密集，麾下文武荟萃，今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便利。待许昌安定，必然兵锋四处，扫荡周边，届时其大军来袭，纵然我等能敌之，也不免两败俱伤，徒然便宜那袁绍。而若我能取青州，则我并州军便有青徐两州，稍加经营，曹军不敢轻犯我地。届时，以曹操之智，袁绍不灭，定不会孤掷一注和我等决战。这样我们有了与其讨价还价本钱，若能尽取青州之地，到时候我们沿河而守，反而比只有徐州更易防那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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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记得当时是怎样一种状态了，是震惊于奉先老大深谋远虑，还是震惊于吕布会有这般的长久考虑，前者是策，后者则是思考行为习惯，反正当时是把自己唬得说不出话。
这几日想想，纵然我军救得北海，然孔融于北海颇有声望，那又怎么能取之，莫非……。
也罢，当务之急是救北海。
此次，张辽带2500骑同陈礼救援北海，已行十来日。
绕过一个小土丘，一座城郭的轮廓已经展现在眼前，隐约间，打杀声传来。
又行了一会儿，城头情况已经清晰可见。城墙已经展开肉搏战，无数袁军正从城门涌入，北海城破了。
已经有袁军发现有骑兵来袭，但是此刻进退不得，袁军混乱已现。
“全军冲锋！”张辽大刀一指，领着尚未整队完成的骑兵杀向毫无阵型的袁军，此乃天赐良机！
但见张辽左劈右砍，如砍瓜切菜办将将不长眼撞上来的袁军一一砍倒在地，麾下也是刀枪迭出，每每出招必有收获，袁军大乱。
北海城头，武安国和仅剩十余人被堵在一角，数十敌军回握着长枪往向他们逼来。
一片黑云从远处涌来，大地在颤动，袁军在颤抖。
武安国分明看见，前方那几十袁军张大了嘴，没有了动作，大波的骑兵向毫无准备的袁军发起了冲锋，将所接触袁军纷纷淹没。扭头去寻找那旗帜看去，一个醒目的“张”字随风飘扬。
“我军援军已到，尔等随我杀退敌人！”武安国率先反应过来，高呼一声，尔后巨大的铁锤应声砸到一大片袁军，北海残军这才反应过来，气势大振，反观袁军则慌乱不已，纷纷夺路而逃，局势逆转。
张辽分五百人进城清扫袁军溃军，尔后左右各一千骑沿北海东西两面，从南向北攻击前进，足足追杀袁绍溃军三十余里方才返回，到了这时，天已大黑。
另一边，武安国得张辽分兵来助，已将进入城中得袁军大部赶出北海，待四处清剿袁军散兵完毕，已然到了晚上。
然后他匆匆赶到孔融府，今日袁军进得城来，大人可不能出事啊。
还没进府，就听到了府中传出的哭声，这分明是夫人和公子的声音，武安国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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