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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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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历史上,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似乎从没有那一代王朝,象大宋王朝这场战争那样,几乎每次主要战斗都要付出阵前主将战死的代价,从三川口的刘平、石元孙,到好水川的任福、桑怿等,这还不包括其他小冲突中的阵亡者。

    主帅阵亡,当然是军队的巨大损失,但其在精神上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却足以涣散整个军队的斗志。韩琦决心从根本上解决宋军这由来已久的问题,于是向仁宗皇帝上书:

    臣窃见前日山外之战,诸将多遭亡殁,但战斗时主将带领的亲兵(主将卫队)不少,所谓法不责众,无法一一问罪。如果现在不就这个问题建立一个严谨的法制,那在日后战斗中,亲兵们仍然会各顾性命,谁会以主将的生死为意?但是,如果主将所带的亲兵人数不多,那便能够追究他们的责任。请诸路总管每人置亲兵150人,钤辖100人,招讨、都监70人。这些亲兵每人每月加给钱200,其出师临敌,主帅陷没者一律处斩。

    宋仁宗又一次批准了韩琦的奏请。

    一支军队,如果说严明的军纪是战而取胜的保障,那么,浓浓的关怀抚恤,让士兵没有后顾之忧,则是保障胜利的基础。做为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韩琦深深懂得这一点。当是时,环庆路总管司上奏朝廷,认为朝廷给予战斗胜利后的阵亡将士,和因退败而阵亡的将士同样的恩赏不合理,请求得胜阵亡将士的子孙,可依赏格一一酬奖,而退败阵亡的将士则只赏子孙一人。朝廷批准了环庆路总管司这个建议,仁宗皇帝并且下诏,命各路总管司以此为准。然而这个规定一下达,立即在士兵中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

    韩琦为此立即上书仁宗,认为这样做恰恰是真正的不公平:

    将士临阵,没有谁不想夺取战斗胜利的,然而力有不敌,战败而死。人命至重,为国丧身,臣子之忠还有比这更大的吗?既已为国捐躯,怎能用胜负来衡量?国家正是以给战死将士子孙抚恤,来使将士忠心报国,现在边防将士见到这个规定,无不感叹哀伤,认为都是一死报国,却还要分胜分负,臣以为这不是朝廷激励将士的办法,乞仍按原来规定实行。

    仁宗皇帝再次接受韩琦奏请,下诏取消按胜负恩赏的规定。

    做为仁宗皇帝倚重的朝廷大臣之一,在韩琦投身西北、为国戍边的几年岁月中,秦州,是韩琦做出了最佳业绩的地方。

    秦州城外,东、西草市有百姓万余家,四野空旷,没有任何防御工事,韩琦于是上奏朝廷,修起一座周长11里的外城,使百姓得到有效的保护。

    当时还有人提出建议:在古渭州修造一座城池,以便招抚洮河一带的蕃族帐户。朝廷以这份建议征询韩琦的看法,韩琦根据具体情况,上奏朝廷提出反对意见:

    秦州宁远寨,西到古渭州80余里,其间都有百姓居住。现在于百里之外建一座孤垒,臣看不出这样做对朝廷有什么利。洮河一带游牧部族,从来都是各自为政、各立户头,占据险要地势,互不服从,根本构不成对我沿边的威胁。如今国家招抚近边蕃部已经花费了大量财力,再招抚这些远地群落,其所花费的财力又从哪里得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宋、夏战争以来,仁宗皇帝一直采取结好嘉勒斯赉部族的政策,希望嘉勒斯赉能在军事上给大宋帝国以帮助,为此仁宗皇帝曾下诏给韩琦,让他腾出50间官舍,收贮朝廷赐给嘉勒斯赉的各种礼物,韩琦却断然拒绝:让外人居住在国家边防重镇,多有不便,因此不敢奉诏!仁宗皇帝再下诏给韩琦解释:朝廷已经将这个安排通知嘉勒斯赉了,而且嘉勒斯赉也就此向朝廷上表表示感谢,朝廷不可失信于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况且,就算我国不给嘉勒斯赉这些房屋,他们依然还要通过秦州来往,可以在一处闲散的地方另为其修盖,只要经常注意防范就是。

    但韩琦再次上书反对:以前嘉勒斯赉遣使往来,在秦州不过是暂时住宿,今日既然许诺在这里为其腾出房舍贮存财物,嘉勒斯赉必然会派人常驻留守,我国岂能旦夕防察,做到他们有任何举动我们都一目了然?况且赐给契丹及西夏之财物,朝廷从未有过在边镇给他们房舍的先例。前时我国派往龟兹的使者,都是被人家锁在馆舍,我国派到嘉勒斯赉处的使者,也是被禁止随便出入,这些蕃族远离中国,对我们尚如此戒备,所谓防微杜渐,决不可忽视,官舍不给为便。

    在韩琦断然坚持下,仁宗皇帝最终取消了前议。

    韩琦在秦州整饬武备,积极防御,提出了一整套选拔军队人才的方案,把原来军队较试武艺、选拔将才的标准,从实战要求出发,做了许多具体的更改。韩琦认为:军人既便能挽三石弓、踏五石弩,如果射不中目标,也和空着手没有什么区别,因此,韩琦重新制定了新的等级,并将制定的这些新标准上奏朝廷,立即得到仁宗皇帝的赞许,下诏枢密院,命依此标准制定施行。

    在陕西四路中,秦凤一路所居吐蕃部族最多,尽管在这场宋、夏战争中,大部分吐蕃部族没有受元昊蛊惑,成为大宋王朝的敌人,甚至大宋王朝采取招抚政策,将一部分吐蕃部族依为抗御西夏的屏障,但由于宋朝的软弱,对这些部族经常采取姑息手法,导致沿边一带少数吐蕃部族对宋王朝毫无敬畏之心,有的部族甚至归附西夏,乘机在宋朝边境大肆掳掠。

    对于这些猖獗的吐蕃部族,韩琦采取了恩威并用的断然措施:反叛者出兵剿灭;归附者厚加抚慰。

    当时,有陇波等几个部落劫掠宋朝边境,韩琦立刻出动大军剿伐。宋军已经出动了,陇波等部族还没有来向宋朝谢罪,韩琦于是恩威并施,再派人诘责,陇波等族见宋军大兵压境,只得各自向宋国献纳人质,请求宽恕。

    也正是由于韩琦对吐蕃各部族恩威并用,宋帝国在诸族中的威信大著,韩琦借此有利时机,派尹洙赴诸族诫喻各酋长,命每族各出人马若干,经检验后登记名册驻屯野外,一旦边界有警,即发兵符相召,如有一人未到,纳羊为罚,不纳羊者视为轻慢军令,即率师诛灭之!而有能捕获贼军将领者,则进官增俸为赏。秦州因此得蕃兵1万余人。

    韩琦在秦州尽心竭力操持军务,秦州一路由此甲坚兵锐,士气昂扬。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大宋帝国四路死守的架势似乎收到了某些效果,夏军不再频繁地进行骚扰。然而,帝国前线取得这种效果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宋军防守严密,使夏军没有可乘之机,而是因为夏军经过长期不间断战役之后,必须有一个修整的机会。自好水川战斗取得决定性胜利,这几个月来,夏军几乎是从未间断过和宋军的战斗:掠麟州、府州,攻克丰州,而夏军为此亦付出了相当代价。尤其自宋军名将张亢调任麟州以来,宋军在交战中连续取得了几次小胜利,大宋王朝河外之地在张亢苦心经营下趋于稳固。而陕西四路,韩琦、范仲淹、庞籍,都是杰出人才,惟有泾原一路的王沿比较弱,但相对,宋帝国在此也驻兵最多。因此夏军在无机可乘的情况下,暂时停止了对宋境的攻掠。

    翻看泱泱大宋王朝历史,有时候让人觉得宋国就是一个可悲可气、又有些可怜的孤独汉子,本身没有太大的能量,但却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蹬腿、踢脚的机会。这不,夏军攻势减弱了,曾经被揍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的宋军,却似乎终于找到了蹬腿踢脚的机会:

    鄜延路的庞籍,派大将狄青在桥子谷筑了一座招安砦,切断了夏军往来出入的通道,又派兵袭取承平砦,构筑龙安砦等十一座城栅,至此,夏军在鄜延夺占的阵地,悉数被宋军收复。

    而环庆路范仲淹,也派儿子范纯佑率兵修筑大顺城,形成了对白豹城、金汤城稳固的支援态势。不仅如此,范仲淹更是上书仁宗,请求在秦、渭二州之间修筑水洛城,以切断夏军入秦之路。

    由于范仲淹修筑水洛城的建议事涉两路,仁宗皇帝于是下诏给秦凤路韩琦,命他和诸路经略司具体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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