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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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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帝国在军事上的连续惨败,彻底消磨了宋仁宗争取战争主动权的**。大宋帝国自此完全放弃了战略上的进攻。仁宗皇帝甚而为此诏命陕西诸路总管司“严加备边,不得进入贼界,贼至则严密防守”。

    宋军被动地应付着夏军的侵扰,而夏军由于不再担心宋军有计划地实施反击,更加肆无忌惮地纵横来去,时而攻麟州、时而寇府州,帝国河东路一带又成了夏军随时出入的练兵场,整个西北一线到处风声鹤唳,一夕数惊。尽管宋军有时也在防御战中小有斩获,但终是不能改变帝**事上被动挨打的局面。

    好水川兵败,满腔热血、忠贞报国的韩琦壮志未酬,英雄气短。然而,是真名士,从来都不会被一时的挫折所击垮,既使那颗忠贞之心受倒刺伤,但那颗滴血的心里,报效国家依然是惟一的选择!

    宋仁宗庆历元年九月,知秦州的韩琦根据西北面临的局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向仁宗皇帝上了《鄜、庆、渭三州添兵将奏》,提出了自己对今后宋、夏战争的设想:

    臣三数年来奉命奔走,未尝有一日安宁,自赴陕西,一年之间两趋穷塞,两次都遇到贼兵入寇,臣身为一文人,不能亲冒矢石,应机制变,所能做的惟有激励将士、严明赏罚,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所期盼的就是能为国家立下哪怕分寸之功,以报陛下委用之意。不幸的是天不相助,诸将自用,而至山外之败,臣亦因此降职秦州,难遂扫灭元昊之志。然而,臣对西北战事有所思虑,岂敢因不再身负卫国重责而偷安,沉默不言?还望陛下亦能不因臣的一次失策,而将臣的设想弃而不用。

    臣窃以为,自西贼叛命以来,言边事者恐怕早已是数以万计,人人各持所见,献忠于朝廷,而朝廷也博纳众议,一一付之实行,但这其中,大概应以主张保疆守境、爱民省用的建议为最多。

    所谓保疆守境者,其意见必然是说敌众我寡,不可针锋相对予以力敌,敌来则将百姓收入城寨栅砦、严防固守,至于郊野之外,可以不必去管。但殊不知,自天下承平以来,沿边及次边的人口日益繁盛,他们选择居住的地方,往往都靠着耕种的土地,已经是安家立业、积蓄资财,再不愿重新迁移。自去年九月夏军进犯镇戎军之后,经略司曾经专门派笼杆城监押马为美,劝诱山外之民入居城寨,而当地居民不愿迁移,竞相给马为美行贿,终于没有徒移。臣曾对此进行过广泛调查,究其原因,老百姓说:如今一户家庭大抵就那么几个人,春播秋收农忙之时,无论老幼都要在田中劳作,至于砍柴汲水,在城外要比在城里方便的多。而一旦入保城寨,不仅没有住的地方,便是日常生活所必须的柴、水,都只能花钱去买。因此心甘情愿地呆在城外,贼兵来了才去躲避,有的人家躲避不及,则或全家被掳。另外,自环庆直到泾原,沿边百姓人户有近10万,自来因官军势弱,无法提供有效保护,这里的百姓都想远避他方。臣窃以为,如果仅以现屯的兵力想达到保境安民的目的,恐怕一、两年之间,中国边民不堪夏军屠掠,将会悉数迁徒到内地,而其余夷族之民都归付西夏,那么沿边城寨数百里之外将田野一空,只存孤垒。如此,每年所需粮草又从哪里得来?我国以分散的军队去抵御集中的敌军,这场战争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夏军既没有后顾之忧,势必会乘胜深入,我国关辅根本,能不为之动摇吗?

    所谓爱民省用的建议,则好说‘民为国之本,不可让百姓陷于长久疲困,沿边军队应逐渐减裁,如果专门防守,就不必要太多兵力,这样不仅减少了科敛杂税,也可免去千里转运粮饷、以供边需的劳苦’。但殊不知,西夏气势正盛,没有消弥,边害滋大,日掠月夺,我国所遭受的损失将会更多。这两种观点都是只顾眼前利益,不计长远利益,顾小失大,不能做为国家的长久之策。以祖宗80年德业、陛下之仁圣、天下之事力,而使小小西夏总是用集中优势兵力的办法来犯我,而我不敢和其争锋,总是强调敌众我寡、采取蹙境弃民的方法,岂不是太过可惜?!臣尽忠忧国,又岂能隐忍不言?今鄜延、泾原、环庆三路,除驻扎防守之兵外,各调一万人,集中于鄜、庆、渭三州,臣今为陛下设计的方案是:不如于鄜、庆、渭三州各自增兵三万,选拔有勇略将帅三员,统领训练,预先分定区域,远设斥侯,在春秋季节西贼有所行动时,首先占领要害之地,贼来则配合驻扎部队,寻找有利之机合力攻击。也可在西贼未集中兵力之前,出动三州已整训过的部队,深入夏境不必太远,进行破坏,或破其和市、或招纳其部族、或筑堡垒蚕食,开拓疆土、广招当地强人,另设编制以助正规军队。当地土族有助西夏者,我会兵秘密实施扫荡清剿,诸族看到如此局势,自然会放弃迁徒逃避的打算,逐渐为我所用。边境稍有稳固,则可重新严申边民,禁止与西夏进行青盐、粟帛走私的禁令,朝廷再节俭冗费,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边用,以金帛赐诸路帅臣,让他们收买间谍,如此,敌军有任何举动,我军都可先期得知,等盛夏到来时,我军可移兵就粮,这样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贼力渐屈,则我平定有期,实为一劳永逸的长远之策。或许有人会说,增加这么多士兵,一时之间无法招募完成,臣以为,拣刺土兵(当地民兵),自有祖宗时旧法,只在于我们用不用而已,真若实行,又有何难?况且土兵一旦训练有成,则沿边现有的拱圣、龙卫、云武、神骑及神卫、龙骑等新建制东兵(禁军),便可由土兵逐渐代还,以充实京师,如此为强干弱枝之固,则内外安矣。

    做为帝国杰出政治家、军事家,韩琦这封奏折,实际上也是他对未来宋、夏战争的一份战略规划,从韩琦设想用两到三年时间结束这场战争看,韩琦此时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如今的大宋帝国已经完全丧失了占据战争主动权的时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采取这种守中有攻的战略。

    韩琦上奏的这份设想周密又层次分明的战略规划,使仁宗皇帝又一次看到了韩琦忠心为国的本性,以及韩琦所具备的杰出军事才能,同时,也使仁宗皇帝对眼下陕西前线部署有了一个反思。

    自韩、范二人降职、西北前线经略司换将以来,大宋帝国尽管采取了以守为主的战略,但战争的发展并没有出现仁宗皇帝所期盼的柳暗花明。新任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使陈执中,和知永兴军夏竦在边事上意见不合,屡次发生争吵。事情最终闹到仁宗皇帝这里,宋仁宗不得不把二人分开,命陈执中屯泾州,夏竦屯鄜州。大宋帝国以这样两个天天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人主持军事,其前线境况自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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